裴烬七岁那年,第一次跟踪父亲。
深夜的谢家后门,父亲提着印有红十字的药箱,轻轻敲响佣人通道。门缝里漏出的灯光中,有个穿睡衣的小男孩蜷缩在管家怀里咳嗽,细瘦手腕上满是输液后的淤青。
"谢厌少爷的感冒药。"父亲低声说,"别让谢先生知道是我送来的。"
年复一年,裴烬在暗处偶尔观察那个不太健康的谢家小少爷:
看看抢了自己身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多数时候是这个蠢货仗着家世西处欺软怕硬,渐渐的也就没了兴趣,以至于后面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对谢家也并无任何归属感,甚至对那个谢厌也只是无感。
他始终没现身,首到大三开学——谢厌“欺负”完同学被陆家那个伪君子嘲讽了一通后失魂落魄的撞进他怀里,水生植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像又不是那个蠢货。
谢厌瞬间绷紧了背脊,红着眼睛看他瞪了他一眼。
“看路。”裴烬冷冷道,却趁机吸了几口。
他连生气都这么可爱。裴烬想。
后面谢厌去看他球赛让自己拿水系鞋带,其实并不讨厌,只是想逗逗他。似乎他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有些害怕。
谢厌撇撇嘴,故意在裴烬投进三分球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运气真好。”
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裴烬转头,精准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谢厌心里一紧,但面上仍强装镇定,甚至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他瞪人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裴烬想。
比赛结束后,裴烬径首走向谢厌,在他面前停下。
“看得很认真?”裴烬声音低沉。
谢厌硬着头皮:“一般般吧,也就那样。”
裴烬忽然笑了:“下次坐近点,看得清楚。”
后面谢厌总是出现在自己周围,做出一些自以为欺辱的行为,譬如往自己咖啡里加糖这种事情,或者往自己作业上画猫猫头。
再一次谢厌约自己去天台耍了他的时候,愤怒是有的,其实第二次踹门的时候门就己经开了,只不过看见了远处的衣角,他有些看不懂,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雨越来越大的时候谢厌来了,递给他一把伞,不知道为什么坏心思和恼怒瞬起,他看着谢厌那张不大的唇狠狠吻了上去,最好别再说什么让自己不喜欢的话才好,己经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却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猛烈心跳。
你是我的。
谢厌住进来的时候他开心的要死,笔记是他故意留下的,但确确实实没有一句假话。
谢临推开董事长办公室时,裴烬正在烧文件。
"U1927保险箱,"裴烬头也不回地抛来钥匙,"存着你弟弟所有的病历和录音。"
火光吞没了最后一张纸,谢临看清那是谢氏集团股权转让书。裴烬踩灭余烬,西装袖管下露出绑着绷带的手腕——和谢厌受伤的是同一位置。
裴烬跪在墓前用袖子擦去雨水,今年的天气似乎有些暖和,没有下雪。露出照片上谢厌二十二岁干净的笑脸。他取出那本黑色皮革笔记本,封皮内侧还粘着干涸的血迹——谢厌死那天,它正放在天台边缘。
"现在可以给你看了,我写了新的。"他翻开第一页,9月6日的字迹己经晕开。
看着墓前没拆封的薄荷糖。裴烬轻笑,从大衣口袋掏出颗一模一样的含住,舌尖抵着糖块在齿间滚动。去年今日谢临也在这里发现过糖盒,糖纸下压着张字条:【他低血糖】。
"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裴烬对着空气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里的鲜血渗在地上,像那年谢厌在浴室里的血泊。
清明,谢临在谢厌墓前发现这个安静沉睡的男人。他左手攥着翻烂的笔记本,右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戒指,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子。
谢临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小厌。
法医鉴定服药时间为早上。尸检报告显示,他胃里除了药物还有颗完全融化的薄荷糖。
谢临合上笔记本放回墓前,这次终于看清被血污遮盖的最后一页:
【我骗了你,寝室那本笔记是故意放的,但是话做不得假。】
【如果当时你有看到我的项目书会不会为我活下来?】
【我被认回后,谢老头和陆家那个畜生联合打压我,我带不走你,怎么办呢。只有谢临护得住你,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竟如此深爱你,我整夜睡不着,你不来看我。】
【等等我吧。】
【现在换我来找你验证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