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七道门

地下室的景象比白天更加骇人。所有仪器自行运转，表盘指针疯狂摆动。墙上的符号像伤口一样渗着血，中央的玻璃舱己经完全碎裂，黑雾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在房间中央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最可怕的是七张病床——现在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被黑雾构成，只有707号的床是空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各就各位！"陈教授喊道，走向701号床位的位置。

张远犹豫了一下，走向703号位置。苏雨却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苏雨！"林默催促她，"去你的位置！"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吗？"苏雨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他们想用你作为祭品完成封印。但我有更好的主意..."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董钥匙，举过头顶。黑雾立刻有了反应，旋涡旋转得更快了，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我，苏雨，707号的孙女，在此履行约定！"她高喊道，"我带来了钥匙，现在兑现你的承诺！"

林默如遭雷击，"你...你是707号的..."

"孙女。"苏雨转向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祖父没能完成的事，将由我来完成。二十年来，我家族每一代都有人试图解放他，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陈教授脸色惨白，"707号有孩子？不可能！实验记录显示他只有12岁！"

黑雾人形发出刺耳的笑声，声音像许多人的混合："时间...在门后...不一样..."

苏雨向林默伸出手，"加入我们！你可以看到门后的世界，掌握生死的力量！你舅舅也在那里...他一首在等你。"

林默后退一步，撞上了707号病床。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一个苍白瘦弱的男孩被绑在病床上，穿白大褂的男人（他舅舅）俯身说着什么；玻璃舱内黑雾弥漫，男孩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后是一个血色的符号，闪耀着邪恶的光芒...

"林默！别听她的！"陈教授大喊，"那是幻觉！"

黑雾突然暴起，像巨浪般扑向陈教授和张远，将他们压制在病床上。林默惊恐地看到黑雾钻入他们的口鼻，两人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纯黑色。

"现在，选择吧。"苏雨的声音变得甜美，"加入我们，或者像他们一样成为傀儡。"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响起尖锐的鸣叫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苏雨的水晶吊坠上，七颗水晶中有六颗己经变成了暗红色，只有中央一颗还保持着清澈。

707号床头的名牌突然在他脑海中闪现：707号实验体，姓名：苏明远。

"你撒谎。"林默盯着苏雨，"你不是他孙女...你就是707号！或者说是被它附身的什么东西！"

苏雨的表情瞬间扭曲，变得狰狞可怖。"聪明的小钥匙。"她的声音完全变成了那个低沉男声，"但太迟了。"

黑雾旋涡突然扩大，将林默卷入其中。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无数双手在拉扯他，拖向707号病床。挣扎中，他的背包撕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包括那个黑色信封。

信封接触到黑雾的瞬间，突然燃烧起来，发出耀眼的蓝色火焰。黑雾像是被烫伤一般退缩了，林默趁机挣脱，抓起地上的封印钉。

"你以为你能伤害我？"苏雨（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东西）冷笑道，"仪式己经开始，门正在打开！"

确实，房间中央的旋涡越来越清晰，逐渐形成一扇门的形状。透过半透明的门板，林默看到难以形容的景象——扭曲的空间，倒流的时光，还有...无数张熟悉的脸。最靠近门的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拼命拍打着门内侧，嘴型似乎在喊"不要打开！"

"舅舅..."林默喃喃道。

"是的，他在那里！"苏雨的声音又变回的语调，"打开门，你就能见到他，了解真相！"

林默握紧封印钉，感到金属刺入掌心的疼痛。他看向被控制的陈教授和张远，两人像木偶一样被黑雾操纵着，嘴角流出黑色液体。

门后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现在他能看到更多细节——那不是一个世界，而是无数世界的叠加，每个都透过同一扇门显现。而在所有景象深处，有个巨大的阴影正在接近，它的形状不断变化，但带给林默的恐惧感是一致的：那是纯粹的恶意，对生命和秩序的憎恨。

"它不是想出来..."林默突然明白了，"它是想进去！我们的世界对它来说只是中转站，它想去更深的地方...去核心！"

苏雨（或707号）的表情变了，"你怎么会..."

林默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但他确信这是真相。那个东西利用人们对逝者的思念和好奇心，诱惑他们打开门，而它真正的目的是前往某种更重要的地方——也许是创造之源，也许是时间本身。

"我不会帮你。"林默坚定地说，举起封印钉。

苏雨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扑向林默。黑雾也再次袭来，但这次林默早有准备。他躲过攻击，冲向707号病床，用尽全力将钉子钉入床头标记的位置。

一阵刺耳的尖啸响彻整个房间，黑雾剧烈翻滚。苏雨的身体像提线木偶一样抽搐起来，黑色液体从七窍流出。

"快！其他位置！"陈教授突然恢复了神智，挣扎着喊道。

林默迅速跑向其他病床，一一定下钉子。每钉下一枚，黑雾就减弱一分，尖啸声也变小一些。当他钉下第六枚时，苏雨瘫倒在地，黑雾几乎完全缩回了门内。

只剩下中央的707号位置了。林默走向那扇半透明的门，门后的阴影疯狂地撞击着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舅舅的脸再次出现，这次林默能听清他的话："关上它！永远关上！"

林默深吸一口气，举起最后一枚封印钉，对准门中央的锁孔位置。就在他即将钉下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是苏雨，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嘴角咧到不可能的程度。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她用707号的声音说，"关于你出生的秘密？关于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门？"

林默犹豫了，好奇心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决心。门后的舅舅拼命摇头，指着林默的胸口。

几乎是本能地，林默用另一只手扯开衣领——在他的锁骨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胎记，形状正是一个圆圈内接倒三角形，中间一条竖线。

"这是..."

"标记。"707号的声音变得急切，"他标记了你，让你成为活体通道！现在完成你的使命！"

林默看着门后的舅舅，后者脸上是纯粹的恐惧。一瞬间，所有线索在他脑海中连接起来——舅舅不是意外打开门，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但发现后果太可怕后试图阻止，却被困在了门后。而他，林默，从出生起就被设计成活的"钥匙"，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打开门。

"不。"林默坚定地说，挣脱707号的控制，"这不是我的使命，这是你的诅咒。"

他用尽全力将封印钉刺向门锁。707号发出最后的尖叫，黑雾如潮水般回缩。钉子接触到门面的瞬间，整个房间被刺目的白光充满，林默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抛向空中，然后...

寂静。

林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707号病床上，周围一片狼藉。黑雾消失了，门也不见了，只剩下墙上焦黑的痕迹显示着曾经的存在。陈教授和张远昏迷在其他病床上，但胸口还有起伏。

只有苏雨...她的身体蜷缩在房间角落，己经没有了呼吸。水晶吊坠散落在一旁，七颗水晶全部变成了暗红色，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碎裂。

林默艰难地爬起来，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疼痛。他检查了陈教授和张远的情况，确认他们还活着，然后走向苏雨的尸体。

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林默注意到她手中紧握着一张照片，抽出来一看，是张全家福：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小女孩，背景正是青山精神病院。照片背面写着："给我们的小雨，永远记住，门必须保持关闭。"

远处传来警笛声，可能是附近的居民看到了异常现象报警。林默知道他们必须离开了，在无法解释的麻烦找上门前。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恐怖的地下室，墙上的符号正在褪色，仿佛二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但当他转身时，余光瞥见707号病床的床单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新鲜的抓痕，形状像一扇微微开启的门。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封印完成了，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那个东西还在某处等待着，而他是唯一能被使用的钥匙。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默叫醒了陈教授和张远，三人搀扶着离开地下室。当他们走出第七病栋时，东方己经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但对林默来说，某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完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