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断指又重生

泉州港的咸腥裹着暮色渗入骨髓。沈青梧的断指铁环卡在沉船龙骨第三根肋骨的裂缝里，暗红锈迹正沿着铁环内侧的云雷纹路生长。他听见林疏月绣鞋踩在甲板上的细碎声响，混着傀儡关节的吱呀声，像某种活物在丈量他的死期。

"哥哥，你猜这枚碎片上的裂纹......"林疏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铁锈混合冰碴的冷冽。她月白缎衫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青色的脉络——那分明是药王谷秘传的"百草蛊"留下的印记。无面傀儡的银丝突然绷首，十五根钢针破空而至，针尖在沈青梧后背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沈青梧的残虹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身裂纹迸发的红光中，他看见十七岁的自己跪在铸剑坊，父亲将滚烫的铁水泼向襁褓的瞬间。婴啼与此刻针尖刺入皮肤的闷响重叠，铁水灼烧的焦糊味与海风的咸腥在鼻腔里炸开。他反手挥剑，剑锋割断三根银丝的刹那，傀儡的面部木片如凋零的玉兰花般散落。

海水突然形成漩涡。沈青梧的靴底被吸向船舱深处，斑驳的墙砖上浮现出暗红色手印——那些工匠枯槁的手指和他断指上的铁环一模一样。当林疏月将青瓷片按在他心口时，他感觉到某种黏稠的东西顺着血管游走，像是千百只蚂蚁在啃食骨髓。

"这才是真正的'双生子殉剑'。"林疏月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她指尖抚过壁画上少女骸骨的药囊，"你父亲当年用九十九个婴儿的啼哭声淬炼剑魂，却不知道自己最先炼化的，是你母亲的胎动。"

铁环突然迸发刺目金光。沈青梧用残虹剑划开水幕，剑身接触海水的瞬间，咸涩的海水竟凝结成冰晶铠甲。当他扯下铁环时，新生的手指沾满青蓝色瓷粉，掌纹与父亲掌心的茧痕在月光下形成完美的镜像对称。林疏月的笑声突然变得支离破碎，她的傀儡线缠上了沈青梧的剑穗："哥哥可知，当年你妹妹的心脏，是被我的银针缝进你剑柄的？"

船舱穹顶轰然坠落。沈青梧看见青蚨鸟群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它们的磷火照亮了壁画上被铁链锁住的工匠。那些人脸上都有凤凰刺青，最年长者的右臂缺失，残肢处套着个青蚨鸟形状的青铜护甲。当他的剑刺穿最后一道水幕时，新手指上的瓷粉突然发光，整艘沉船的龙骨显露出青蚨鸟的骨骼结构。

青铜令牌浮出水面的刹那，沈青梧听见了婴儿的笑声。令牌上"药王谷林氏"的篆文正在融化，变成林疏月少女时期的笔迹："沈家公子，当你看到这段铭文时，我应当己经用蛊虫重塑了这具躯壳。"海风突然裹挟着纸灰掠过，那些灰烬在空中拼凑出林疏月被药王谷长老抽在背脊的鞭痕。

正是:

断指凝霜淬剑魂

银针刺骨探陈痕

青瓷烙魄双生契

铁水焚婴铸剑魂

蚨羽遮天沉舰影

凰纹刻骨匠奴魂

青铜令印浮真相

一握瓷粉照旧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