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镜魂照恶行

月牙泉底的寒气像刀子刮过铁索。沈青梧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听见水滴撞击青砖的声响——三长两短，正是终南山古寺的丧钟节奏。

唐九爷的青铜面具倒映在泉水里，随着他的脚步碎成千万片。沈青梧突然发现，无论面具如何变换，那双被火焰灼伤的眼睛始终没有眨动。

"你父亲当年逃到这里时，可没料到会有双生子。"唐九爷将铜镜抵在岩壁上，水面顿时泛起涟漪。沈青梧看见镜中自己有三个模样：十七岁举剑弑父的少年，二十岁在铸剑坊被铁水灼瞎左眼的工匠，还有此刻满脸青斑的自己。

镜面突然爬满血丝。唐九爷的指甲划过镜背，露出"照见本心"西个铭文，此刻却被血污糊成"见恶"二字。"你以为我在找剑谱？"他撕开衣襟，心口处浮现的青蚨鸟纹身正在吞噬血肉，"我要的是能承受七星剑魂的活器！"

沈青梧的断指突然刺入石缝。铁环碰撞的脆响中，他想起林疏月说过的话："医者要救的，从来不是命。"此刻岩壁渗出的水珠突然变成粘稠的银白色，顺着铁链爬上他的手腕——那分明是唐九爷体内蛊虫分泌的黏液。

"你听。"唐九爷将铜镜浸入水中，三百六十个倒影同时开口："十七年前那个雨夜，你父亲把剑谱塞进你襁褓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水面浮现的画面里，沈父将婴儿举过头顶，身后的铸剑炉正喷涌着靛蓝色火焰。

沈青梧的剑突然自行出鞘。剑身裂纹渗出的血珠在水中凝结成青蚨鸟的形状，群鸟扑向铜镜的瞬间，整个密室开始震颤。唐九爷狂笑着扯断面具，露出布满青色胎记的脸——那些痕迹与沈青梧断指处的铁环纹路完全重合。

"这才是真正的'双生子殉剑'！"唐九爷的皮肤突然龟裂，露出下方跳动的虫茧。他撕开胸膛，取出个水晶匣子："你妹妹的心脏，一首在等你来取！"匣中躺着的，正是林疏月今早遗失的药囊。

当药囊落入水中的刹那，沈青梧听见了婴儿的笑声。泉水突然沸腾，青蚨鸟的虚影在穹顶汇聚成北斗七星。唐九爷的虫茧在此时炸开，无数幼虫钻进沈青梧的断指伤口——却在触及铁环的瞬间自爆成青烟。

密室墙壁开始渗水，那些水珠在接触到青蚨鸟尸体时变成血红色。沈青梧看见水面上浮现出十七年前铸剑坊的倒影，父亲举着剑站在熔炉前，身后站着个穿药王谷服饰的女子——她的左手小指缺失，戴着与自己断指铁环一模一样的铜环。

"林姑娘..."沈青梧的喉咙发紧。当他想开口时，发现喉咙里卡着半片青蚨鸟的甲壳。唐九爷的尸体在水底缓缓沉落，脸上的青色胎记却诡异地流动起来，渐渐凝聚成林疏月的模样。

铜镜最终坠入深渊。在最后的闪光中，沈青梧看见镜背的完整铭文："器以载道，魂归青瓷。"当他被铁链拖向更深的水域时，断指铁环突然发出灼目红光——那上面浮现的，是林疏月和无面傀儡的联合署名。

正是:

月牙泉底锁孤魂

铁索铮鸣夜断痕

青铜碎影照残局

铜镜浮光现世存

青蚨噬月千山黯

虫茧焚心一念昏

莫问前尘谁铸剑

青瓷血泪寄昆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