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铜碎裂见星芒 廿八宿里葬流光

水寨地宫的寒气渗进骨髓时，沈青梧正用残指石壁。那些被烛火炙烤出青烟的裂缝里，蛰伏着十七年前的雨腥味。

"喀嚓。"

林疏月的银簪割断第三根傀儡线，暗室东壁应声移开。青铜灯树倏然亮起，十二盏长明灯映出穹顶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竟与残指铁环的凹痕严丝合缝。

"活人皮肉刻星斗。"沈青梧指尖掠过天枢位，铜锈簌簌剥落处露出暗红脉络，"家父竟将《璇玑图》烙进血肉。"

林疏月突然扣住他腕脉。灯影深处铁链铮鸣，唐九爷枯槁的手指正扣在紫檀木匣边缘。面具裂缝渗出的青光黏液，竟似活物般攀附石壁。

"好个沈家小儿。"砂纸磨铁般的声音在穹顶回荡，"当年你爹剖心时，可曾想过这颗心还能搏动至今？"

沈青梧瞳孔骤缩。地宫西侧壁画轰然翻转，露出沈父持玉刀的画像——那刀刃弧度与他手中铁环锻造纹路如镜像相照。

"七月十五子时三刻。"唐九爷扯下面具，右脸疤痕如蜈蚣扭动，"你们父亲烫瞎我双目时，可曾算准这个时辰？"

林疏月广袖翻飞。三枚玉铃铛钉入地宫西角，青铜灯树倏然熄灭。黑暗中骨骼错位的脆响炸裂，唐九爷脊背上，青蚨羽化失败的凸起正与某处星芒共鸣。

"叮——"

残指铁环嵌入壁画凹槽。整面墙壁顺时针转动，冰封青铜棺椁现世。棺盖上沈林两族徽交错，裂纹渗出冰晶，在地面汇成《逆鳞经》残篇。

"这才是真献祭。"唐九爷指甲抠进棺缝，青蚨黏液腐蚀出缕缕白烟，"沈兄调换次子时，可曾想过这躯壳里养着双魂？"

林疏月突然掷出火折。幽蓝火光照亮棺内——两具尸骸相互缠绕，一具着沈家嫡服，另一具腕系林家靛蓝丝绦。

剑尖微颤。沈青梧认出林家服侍的尸骸右手残缺，断口青蚨纹路竟与铁环内壁刻痕如出一辙。

"沈兄用傀儡线缝的何止皮肉。"唐九爷扯开衣襟，胸上疤嵌半枚青铜钥匙，"他将我作器皿，温养这开启敦煌星窟的物件。"

地宫震颤。冰棺尸骸首立，残指铁环自动飞向棺顶凹槽。铁环钥匙相触刹那，穹顶星图投射地面，二十八宿方位与人影重叠。

"看真了！"唐九爷突袭，五指扣向沈青梧咽喉，"当年沈兄种在我心脉的不是蛊虫，是半部《璇玑图》！"

药杵破空击碎烛台。黑暗降临的瞬间，残指铁环发出龙吟。烛火重燃时，唐九爷倒卧星图中央，胸口插着青铜钥匙，齿痕与冰棺尸齿完美咬合。

"原来如此。"沈青梧拾起滚落的玉铃铛，铃舌竟是带血乳牙，"家父调包的不仅是身份。"

林疏月割破指尖，血珠弹向星图。鲜血沿二十八宿流动，奎木狼位凝成北斗。地宫深处机括轰鸣，青铜棺椁下沉，露出刻满铭文的甬道。

"七月十五..."唐九爷弥留之际呢喃，脖颈后凤凰刺青骤现，"你们父亲选鬼节动手，是因..."话音戛止，刺青根部微缩敦煌飞天浮现。

剑尖挑开衣领，沈青梧血滴图案时，甬道火把自燃。幻影中沈父手持《璇玑图》立于星窟："工匠亡魂化星轨，每颗星辰都是未尽魂魄。"

地宫坍塌。沈青梧拽住坠落的唐九爷，见其后颈刺青渗血，落地化作青铜齿轮，在地面拼出"器以载道"古篆。

"走！"林疏月甩出傀儡线缠腰，"星图闭环需活祭，当年沈兄用我补全最后星轨！"

三人跌入敦煌星窟刹那，沈青梧回首——穹顶尽碎，星斗倾泻。冰棺两具尸骸定格终态：沈家服饰者紧握《璇玑图》，林家服饰者左手攥着他那残指铁环。

好一首《星轨叩天门》

青铜碎裂见星芒，廿八宿里葬流光。

傀儡线缠生死簿，冰棺锁着旧时光。

钥匙齿痕咬孽债，铃舌乳牙诉苍黄。

莫问青蚨何处去，且看北斗照夜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