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缕魂归紫气存

残阳如凝血浸透了焦土，沈青梧立在铸剑坊遗址的断垣间。掌中铁环碰撞着风化兽首门环，发出类似某种远古乐器破碎的声响。三日前在泉州港见到的青蚨鸟浮雕突然在脑海中闪回——那双琥珀色瞳孔里转动的，莫不是此刻正萦绕在他鼻尖的腥甜？

"叮——"

第一只青蚨鸟撞在残破的八卦炉上。沈青梧看着这只通体漆黑的死鸟从天而降，细密的绒毛间凝结着暗红色晶体，竟像是凝固的血珠。他想起拍卖会上那件残缺鹤颈瓶的裂纹，北斗七星缺失的角恰好对应着此处残破的巽位。

"原来如此..."他屈指轻弹，断指铁环擦过鸟喙时带起幽蓝火星。鸟身应声而裂，暗红晶体纷纷坠落，在焦土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那些晶莹剔透的颗粒竟自动攀附在断剑胚上，宛如活物般顺着剑脊游走。

林疏月的药锄划破夜幕。

"沈公子这般执着于炼剑，莫非忘了自己也是炉中物？"她月白襦裙沾着药草汁液，腰间傀儡线缠绕的香囊却滴落猩红液体。沈青梧闻到浓烈的苦艾气息中混杂着硫磺味——这是复活仪式必备的九转还魂香。

沈青梧的剑锋未出鞘。他看着对方药锄下翻出的药方残页，瞳孔骤然收缩。泛黄的纸上赫然画着青蚨鸟羽化图，旁边朱砂批注着"辰时取左翅三寸，巳时取右翅七寸..."那些文字与他掌纹完美重合，每个笔画都像是从他皮肤下烙印出来的。

"你妹妹临终前画的，是不是这个？"林疏月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浮现的蝶形胎记让沈青梧呼吸一滞。三年前药王谷大火里，他分明记得那个冲进来救他的少女——药囊绣着"悬壶"，手里握着半枚断玉佩。

虫蛹爆裂的脆响打断了他的回忆。数百只青蚨虫从地砖裂缝中涌出，漆黑甲壳上闪烁着水银光泽。林疏月药锄翻飞间撒出金箔般的药粉，虫群竟在半空凝结成凤凰图腾。沈青梧的剑锋终于出鞘，熔铁打造的剑身映出漫天流萤。

"至柔则刚！"他想起师父临终前这句话。剑锋划过的轨迹不是砍杀，而是融化。接触到虫群的刹那，铁水如同活蛇般钻入甲壳缝隙。凤凰图腾在惨叫中崩解，却在落地时化作满地星辉——那些本该致命的虫卵，此刻正在他脚下绽放出青瓷般的光泽。

林疏月的傀儡线突然绷首。她操控的药人撞向八卦炉，却在触及炉壁的瞬间被青色火焰吞没。"你早就知道幻婴之谜！"她嘶喊着扯开衣襟，心口家徽烙着"沈"字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肌肉纹理。沈青梧看着那张逐渐与他重合的面容，终于明白唐九爷为何要戴着面具。

子夜时分，当最后一只青蚨虫化作剑穗上的流苏，沈青梧在炉灰里找到了半块玉佩。林疏月的药锄插在旁边，锄头刻着"药王谷林氏"的字样正在缓慢融化。他握紧断指铁环，听见地底传来万千工匠的叹息——那些被铸剑炉吞噬的魂魄，此刻正顺着青蚨鸟的羽化完成最后的轮回。

好一首【青蚨祭】

青蚨饮血铸剑魂，炉火焚心映月痕。

蝶影摇光藏旧梦，虫鸣碎玉叩天门。

千山烬作星图骨，一缕魂归紫气存。

莫道金戈能断水，且看涅槃起昆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