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寨的演武场上,秋风裹着铁锈味扑向观众席。沈青梧望着唐九爷赤裸的脊背,忽见对方后颈处浮起蛛网般的青色纹路——那分明是青瓷鹤颈瓶裂纹的拓印。
"沈公子可还记得这把剑?"唐九爷的手掌按在石桌上,青铜酒樽突然炸裂。沈青梧瞳孔骤缩,碎瓷片上竟映出三个扭曲的倒影:抱着襁褓的父亲、月牙泉底的铜镜、还有药王谷后院那棵被斩断的梧桐。
囚龙阵的钢鞭破空声撕裂空气时,沈青梧的断指铁环正在掌心发烫。他看清唐九爷右脸肌肉虬结的纹路——那不是鳞片,而是用刀刻在皮肉下的青蚨鸟羽化图腾。钢鞭缠住铁环的刹那,地面浮现出洛阳拍卖会的紫檀木匣图案,沈青梧听见自己三岁时的啼哭从地底传来。
"你以为换婴就能摆脱宿命?"唐九爷撕开衣襟,胸口家徽烙着的"沈"字正在渗血,"当年你父亲将我的魂魄炼进这具躯壳时,可没说过魂魄不会觉醒!"他突然暴起,钢鞭抽碎身旁铜镜的瞬间,沈青梧看见镜中自己手持的剑突然调转剑尖——那柄本该刺入唐九爷心脏的剑,此刻正对着自己的咽喉。
"叮!"
林疏月的银针贯穿唐九爷虎口穴时,沈青梧的剑己刺入对方胸膛。但剑身裂纹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混着硫磺味的黑雾。唐九爷狂笑着扯开面具,左脸烧伤疤痕下赫然是林家妹妹的胎记:"林姑娘,你以为傀儡线操控的只是火药?"他撕开衣襟,胸口皮肤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金属骨骼,"三十七年前,你父亲就用这具躯壳炼剑!"
沈青梧的断指突然传来灼痛。他低头看见铁环上凝结的冰晶,方才劈开钢鞭时沾染的毒雾正在侵蚀血肉。当他再次抬头时,唐九爷的金属骨骼己化作青蚨鸟的骨架,那些散落的羽翼碎片上,清晰刻着月牙泉底密室的星图。
"沈家血脉本就该属于我!"唐九爷的金属声带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嘶吼,他张开双臂扑向沈青梧。后者反手掷出熔铁剑,剑身在空中熔化成铁水,却在触地时凝成青蚨鸟的形状。鸟喙衔着的,正是林疏月药囊里那半枚染血的玉佩。
戏楼般的轰鸣中,沈青梧看见密室壁画里的真相:穿紫袍的父亲将剑谱塞进襁褓,林家妹妹被推进熔炉,而自己掌心的北斗纹路,此刻正与唐九爷胸口的家徽完全重合。当林疏月的银针刺入他手腕时,沈青梧突然明白——所谓换婴,不过是两具躯壳共享同一道裂纹的魂魄。
"我们都是被铸剑炉诅咒的瓷器..."唐九爷的金属手指抠进青砖缝隙,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无数工匠的指甲碎屑,"你看,连青蚨鸟都在吞噬自己的羽翼!"他的身体突然崩解成青蚨鸟的磷火,在空中拼凑出完整的星图。
沈青梧望着满地闪烁的磷火,突然握紧断指铁环。当他斩断最后一道锁链时,水寨密室的壁画全部亮起——那些被铁链锁住的工匠,他们的掌纹正与青瓷裂纹完美契合。林疏月瘫坐在废墟里,药囊里的傀儡线突然缠住沈青梧的手腕,那根线,竟是她当年咬断的半截。
好一首【逆鳞殇】
龙形蜕骨烙家徽,
剑魄凝霜裂血扉。
傀儡丝缠生死契,
青蚨啄尽旧年晖。
铸炉血泪凝星斗,
换婴秘辛化鬼蜮。
莫道浮生皆幻影,
一抔黄土葬双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