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且看血泪染

月牙泉底的寒气凝成霜花，沈青梧的断指铁环刚触到壁画上斑驳的朱砂符咒，整面石壁突然向两侧滑开。幽蓝的火把在甬道里摇曳，映出头顶无数悬空的铜镜——那些镜面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如同千万只窥视的眼睛。

"喀嗒。"

第一声碎裂是从林疏月袖中传来的银针坠地声。她斜倚在渗水的石柱旁，看着唐九爷被铁链锁住的右手腕正在渗血："唐老爷子，您说'双生子殉剑'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会在这儿？”银针在她指尖翻飞，忽然刺向唐九爷虎口的旧伤，"令郎的断指，可是拜您所赐？”

唐九爷狂笑起来，沙哑的笑声震得水珠从镜面跌落：“林姑娘错了，我杀的是你父亲！”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焦黑的皮肤下赫然露出半枚玉佩，"这才是真正的林家胎记！”

沈青梧的剑锋停在半空。铜镜阵列突然发出蜂鸣，三十七面铜镜同时映出他不同年龄的影像：襁褓中被父亲举高的婴孩，少年时在铸剑坊挥汗的青年，以及此刻握着带裂纹青瓷的自己。最诡异的是第三个镜像，那人的左眼竟爬满血丝，瞳孔缩成针尖。

"小心！"

林疏月的惊叫划破凝滞的空气。地面轰然塌陷，沈青梧翻身躲过坠落的石块，断指铁环擦过岩壁擦出火星。唐九爷的钢鞭裹着黑雾袭来，却在触及铜镜的刹那被反弹回去——原来水渍在地面形成了天然的"囚龙阵"纹路。

"你以为我在和你玩捉迷藏？”唐九爷的钢鞭缠住沈青梧的铁环，地面开始龟裂，“当年你父亲把剑谱塞进你襁褓时，可没说过要用来对付我！”他突然扯开面具，半张烧伤的脸露出林家妹妹特有的梨涡，“知道为什么青蚨鸟会羽化成虫吗？因为财富的血脉里早就掺了毒！”

沈青梧的剑刺入唐九爷心口，却听见金属摩擦般的声响。唐九爷的胸膛像铜镜般颤动，伤口瞬间愈合：“令尊当年用我的脸换了你的生辰八字，就为了让你当替死鬼！”他突然抓住林疏月的手腕，指甲缝里渗出黑血，“林家医女的药囊里，装的从来不是救人的丹药。”

水幕突然暴涨，沈青梧在混乱中瞥见紫檀木匣夹层的星图残页。当林疏月将碎片拼接时，一滴混着铁锈的水珠落在血迹上，显出一行模糊的小篆："九转熔铸法第七式——以子换父。"

月光透过岩缝漏进密室时，林疏月正用银针挑开唐九爷的衣领。焦黑的皮肤下，紫红的胎记宛如烙印的蝴蝶翅膀。"这不是林家血脉。"她将银针浸入酒坛，酒液立刻变成诡异的靛青色，"但你的傀儡线操控术...分明继承了药王谷的秘传。"

沈青梧的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咽喉。铜镜中的三个倒影同时举剑，剑身裂纹汇成北斗七星的轨迹。"当年铸剑炉里，你父亲把我烧红的铁水灌进你襁褓时，可曾想过今日？”他的断指铁环迸发金光，地面浮现出与青瓷裂纹完全一致的星图。

林疏月："唐老爷子，您说青蚨鸟羽化时要经历七次蜕皮，可曾想过最后一次蜕变的虫茧，会裹住谁的魂灵？"

唐九爷："林姑娘错了，青蚨鸟从来不是为了羽化而活——它要的，是让整个江湖都成为它的虫卵！"

紫檀木匣夹层里的星图残页浸过尸油，每道裂痕都对应着青瓷工匠的死亡日期。当林疏月用烛泪修补裂缝时，火星溅在血迹上，显露出"七月十五，双生子祭"的朱砂批注。

沈青梧的"孤雁掠影"划出冰刃，却在斩断唐九爷钢鞭的瞬间被毒雾侵蚀。林疏月甩出傀儡线缠住坠落的铜镜，镜面碎片割破唐九爷脖颈："你以为操控别人多爽快？"她突然扯断自己的发簪，乌发如瀑散开，"看清楚！这毒是你自己研制的！"

沈青梧在剧痛中看见父亲将剑谱塞进襁褓，母亲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的断指铁环。火焰中，父亲的脸逐渐变得像唐九爷，而唐九爷的笑声又响起："记住，当你听到青蚨鸟鸣叫时，就是我割断你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

林疏月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心口处与唐九爷一模一样的胎记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她将半枚玉佩按在唐九爷胸前："这才是真正的兄妹胎记！当年药王谷惨案，是你父亲为了夺取'逆鳞经'..."

渗水形成的囚龙阵在水汽中若隐若现，沈青梧的剑锋每次划过镜面，就会有只青蚨鸟的虚影从裂纹中飞出。当最后一只鸟撞向穹顶的星图时，整个密室的氧气突然被抽空，林疏月握着的傀儡线突然绷首——二十年前被活埋的工匠们，正在地脉深处发出同样的嘶吼。

紫檀木匣的星图与青瓷裂纹完全重合时，林疏月发现自己的血珠在图纸上勾勒出新的路线。她突然明白，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不是药方，而是解开"双生子殉剑"诅咒的密钥——那道用傀儡线操控的火药机关，早在二十年前的铸剑坊就布置妥当。

沈青梧的剑刺入唐九爷心口时，剑身裂纹突然迸发金光。唐九爷在狂笑中撕开胸膛，露出里面跳动着的青蚨鸟心脏："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剑魄！"他的手指穿透沈青梧的肩膀，将半枚玉佩按在对方伤口上："现在，你就是我们血脉的祭品了！"

当最后的铜镜轰然坠落时，月光正好照在林疏月手中的星图残页上。那些交织的裂纹与血迹，在水汽中幻化成青蚨鸟的轮廓。沈青梧望着掌心融化的金光，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剑谱，不在纸上。"

好一首《敦煌劫》

月牙泉底锁青蚨，

铜镜照骨见春秋。

三生石上刻剑魄，

一念之间换王侯。

傀儡线缠因果网，

熔铁断水斩恩仇。

药王谷里藏星斗，

铸剑炉中葬白头。

双生子魂化青鸟，

七星阵里葬娇柔。

莫道浮生皆若梦，

且看血泪染吴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