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寨的演武场铺满黑金沙,月光落在沙粒上像撒了层霜。唐九爷的钢鞭抽裂青铜鼎时,十六盏风灯齐刷刷熄灭。沈青梧的断指铁环在黑暗中发出微响——这是第七个试图取他性命的水寨高手。
"囚龙阵不是这么用的。"唐九爷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钢鞭破空声忽远忽近。沈青梧突然横剑格挡,九节钢鞭擦着剑刃迸出火星,照亮对方青铜面具下扭曲的右脸。
沙地开始流动。沈青梧后撤三步,靴底己陷进流沙。九道钢鞭残影如蛟龙出水,卷起的沙尘在空中凝成狰狞龙首。他突然翻转剑柄,断指处的金光骤亮,剑锋划过流沙竟发出裂帛之声。
"熔铁断水?"唐九爷的钢鞭突然缠住剑身,"沈家的绝学到你手里,怎么像娘们绣花?"
沈青梧的瞳孔猛地收缩。对方扯开衣襟的瞬间,他看见龙形刺青盘踞的心口处,赫然烙着"沈"字火印。钢鞭突然暴长三寸,鞭梢钢刺首取咽喉。
剑锋与钢刺相撞的刹那,演武场的地砖突然塌陷。青瓷碎片从沙地深处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拼成九瓣莲花。沈青梧嗅到熟悉的药香——那些碎片缝隙里渗出的黑色黏液,竟与林疏月咳出的毒血气味相同。
唐九爷的面具突然开裂。右脸肌肉如活蛇般蠕动,最终凝成逆鳞纹路。沈青梧的剑趁机刺入对方肋下,剑身裂纹却在触到青瓷碎片的瞬间开始愈合。
"二少爷!"演武场西侧突然传来老仆嘶吼。沈青梧的剑尖微颤,这个称呼像根生锈的针扎进太阳穴。十七年前雨夜,父亲确实对着某个襁褓喊过"二弟"。
钢鞭趁机缠住他的脖颈。唐九爷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面具裂缝里渗出青黑色血丝:"当年他们拿你换走真正的沈家血脉时,可曾想过..."
剑鸣声撕裂了后半句话。沈青梧的断指铁环突然爆开,碎片割破唐九爷手腕。趁对方吃痛的间隙,他反手挑飞青铜面具,却在看清真容时如坠冰窟——那满脸逆鳞的右脸下方,竟生着与他八分相似的下颌线条。
沙地下的青瓷莲花突然闭合。黑色黏液裹着沙粒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七星剑阵。沈青梧的剑不受控制地嗡鸣,仿佛被某种血脉牵引。当第一滴黑雨落下时,他看见唐九爷撕开衣袖,小臂上的烫伤疤与林霜吞银线时的伤口如出一辙。
"看够了吗?"唐九爷的钢鞭突然软化如蛇,鞭身浮现细密鳞片,"当年沈老头用熔铁断水杀我生父时,可比你现在利索多了。"
沈青梧的剑突然脱手。剑柄上的"残虹"二字在月光下渗出血珠,落地竟化作青蚨幼虫。他踉跄后退时踩到块凸起的青瓷片,上面烧制的"沈"字款识正在慢慢融化。
东侧箭楼突然传来梆子声。九短一长,正是水寨大难临头的暗号。唐九爷的钢鞭骤然转向,击碎飞来的三支火箭。沈青梧趁机滚入沙坑,指尖触到块温热的青瓷残片——残片上沾着林疏月药囊特有的忍冬花纹。
"囚龙阵真正的杀招..."唐九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是困住持鞭人自己。"
沈青梧回头时,看见对方钢鞭缠住自己脖颈,鞭梢钢刺正对心口"沈"字烙印。沙地开始塌陷,青瓷莲花如同活物般收缩。当最后一粒黑沙淹没头顶时,他听见有人喊了声"二哥",声音像极了十七年前被火烧毁的童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