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卦象蒸馏

大暑的日头将蒸馏车间烤成蒸笼，老秦头的钨钢拐杖在青砖地面敲出六十西道卦痕。二十八根紫铜蒸馏管沿《易经》方位排布，坎位铜管浸在循环井水中泛着冷光，离位管则缠绕着柴油机改装的加热线圈，蒸汽在管壁凝成阴阳鱼状的露珠。陈秀兰的白大褂扫过卦阵，手术钳夹着温度计插入坎离交界的巽位，汞柱在玻璃管里疯狂震颤。

"坎水离火，温差37℃！"周卫东的扳手卡在压力阀上，工装裤膝盖处结着盐霜。铁蛋趴在离位管道上涂鸦，夜光蜡笔顺着卦象纹路描摹，尿渍突然在铜管表面蚀出蜂窝状微孔，童子尿中的磷酸盐结晶正在形成纳米镀层。

孙援朝的吉普车撞开车间铁门时，卦阵突然腾起螺旋状蒸汽。两个红袖章端着液氮罐冲入，盖革计数器的红灯在坎位水管上方爆闪："铜管辐射超标！"铁蛋的蜡笔"咔嗒"折断，荧绿粉末飘进蒸汽，竟显影出1937年的德文温度曲线图。

陈秀兰的听诊器贴在震位铜管，医用胶管随着蒸汽脉冲画出心电图："每分钟120次谐波......"话音未落，铁蛋的尿柱突然滋向艮位管道，尿液结晶改变局部导热系数，整个卦阵的温度梯度瞬间失衡。周卫东的改锥插入柴油机调速器，指尖被飞溅的齿轮划出血线，血珠在铜管表面凝成天然催化剂。

孙援朝抡起铁锤砸向坎位水管，铸铁阀门崩裂的瞬间，虹吸效应让高温原油逆流。老秦头的旱烟袋火星溅在光绪年间的《火井图说》上，泛黄的"阴阳引火法"插图突然自燃。铁蛋被气浪掀到卦阵中央，夜光蜡笔在铜管表面划出歪扭的太极图，荧绿轨迹竟与德文设计的虹吸阀结构重合。

"压力超载！"陈秀兰的白大褂兜住铁蛋翻滚躲避，手术钳夹住崩飞的德文压力表。表盘玻璃在蒸汽中熔融重组，1937年的红色警戒线正在童便蒸汽里扭曲成平安符。

子夜的车间飘着尿臊与桐油混合的怪味，周卫东的工装浸透冷凝水，指尖沿着卦象铜管的温度梯度游走。陈秀兰的显微镜对准尿液结晶，载玻片上的纳米结构正折射出《易经》卦辞："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铁蛋突然从柴油桶后窜出，浑身蒸汽烫得发红。他的手掌拍在离位铜管，夜光轨迹穿透锈层，照亮暗格中德国人埋设的合金八卦盘——盘面用放射性涂料刻着："热力学模型-1937.09.26"。

孙援朝的咆哮在蒸汽中闷响："这是封建余毒！"他撕开防火服，胸口赫然纹着纳粹时期的换热公式。陈秀兰的手术刀挑开八卦盘封印，八百米深处传来机械嗡鸣，德国人的自动调温系统正将虹吸效应转化为精馏动力。

当第一滴精炼棉油泛出琥珀光时，老秦头的卦阵己化作满地铜鳞。铁蛋的夜光蜡笔在冷却塔上画满平安卦，童子尿中和了最后一丝放射性。周卫东的工装裤浸在冷凝池里，柴油味与《易经》的焦香缠绵升腾。

孙援朝瘫坐在吉普车残骸中，胸口的公式纹身被蒸汽烫出水泡。陈秀兰的白大褂兜着德文操作手册残页，在晨光中读着卦象蒸馏的终极奥义："坎离相济，化毒为醇"。王寡妇的蜡染头巾拂过精馏塔，苗疆枫香渗入铜管裂痕，将1937年的死亡公式改写为1981年的安全生产规程。

车间的排气阀在晨风中长啸，喷出的不再是毒雾，而是裹着卦象水纹的棉香。铁蛋鼾睡在铜管堆成的八卦阵中，夜光蜡笔在嘴角凝成微笑的弧度，仿佛在梦中继续绘制属于新时代的《火井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