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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银河补习班

执掌风 梦屿Lost 2900 字 2025-03-28

江念晚的作文被投影在幕布上时,粉笔灰正从讲台边缘簌簌飘落。西月末的穿堂风掀动窗帘,光斑在"爸爸总说银河最亮的那颗星星会教我们重逢"的句子上摇晃,后排家长们的窃窃私语突然变成了静默的潮水。

"江先生。"班主任轻轻叩击多媒体讲台,"方便分享一下教育理念吗?"

我摸着西裤口袋里的铁盒,365颗褪色星星在金属壁内沙沙作响。念晚转头冲我眨眼,马尾辫扫过蓝白校服领口,恍惚间与二十年前便利店躲雨的少女侧影重叠。主治医生三天前送来铁盒时的叹息犹在耳边:"林小姐说本来想等春天再..."

"我们家的补习班在银河。"我站起来时铁盒硌疼了大腿,"比如这道题。"手指点在投影的作文片段,粉笔灰突然在光束里凝成细小的银河,"念晚七岁时问为什么月亮跟着人走,我教她沿着梧桐树影子倒着跑,就像她妈妈以前抢热水瓶——"

玻璃窗映出我鬓角的白发,恍惚看见二十岁的林晚在天台追逐被风吹走的纸条。那年她总在晨跑时偷看我的黑色保温杯,却不知道我每天提前两小时到校,只为让五个水杯的队列掩护那点小心翼翼的温热。

"爸爸又在走神了。"念晚突然举手,"老师,我能读妈妈的信吗?"

铁盒里的纸条在掌心渗出潮意。主治医生递来牛皮纸信封那日,化疗泵的滴答声都冻结在西月飞雪里。林晚最后的声音穿透七年时光:"小澈,让念晚看看星星糖纸背面。"

教室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念晚展开信纸时,十六年前的平安夜碎雪突然落满睫毛——那年我蹲在垃圾桶前拼凑被撕碎的雪人糖纸,却不知道林晚攥着诊断书在顶楼哭湿了365颗星星。

"妈妈说她折星星时都在算概率。"念晚的声线像林晚十七岁念函数题时的清冽,"每颗糖纸背面都写着'明天见'的概率,第365颗是78%。"有家长偷偷举起手机,镜头反光刺痛视网膜,我仿佛看见大二那年的23个未接来电在虹桥机场的电子屏上渐次熄灭。

念晚突然跑向窗边,春季校服灌满风像鼓胀的帆。"现在要倒着跑对吧?"她推开窗户的瞬间,十七岁林晚的幻影在梧桐树影里转身,蓝白校服掠过我的高中课桌,带起那张写着"明天换我接热水好吗"的纸条。

"江念晚同学!"班主任的惊呼被淹没在银河倾泻的刹那。我追出去时,二十八岁的林晚正站在银杏大道尽头,病号服被春风灌成透明的蝶翼。她弯腰捡起念晚奔跑时掉落的铁盒,365颗星星滚落成地上的银河。

"小澈。"她指尖穿过我的掌心,比ICU玻璃还冷,"78℃的水温最适合泡茉莉茶。"我跪在散落的糖纸间,终于看清每颗星星背面褪色的字迹——2010年9月15日概率1/365,2011年6月22日概率78/100,2016年平安夜概率0%。

念晚的哭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抱着的却只有虚空。二十年的时光在糖纸上显影:被风吹走的告白信卡在茉莉花枝头,撕碎的雪人糖纸里藏着复诊预约单,虹桥机场的末班地铁载着飞往哈尔滨的延误航班...

"爸爸!"念晚摇晃我的手臂,掌心的星星糖纸还带着体温,"妈妈画的函数曲线会拐弯!"我低头看那张被红笔圈出的草稿纸,林晚十七岁的字迹从我的笔迹下浮出——原本以为是错题集的抛物线,实则是将离心率改成心跳频率的椭圆。

暮色染红教室时,念晚把铁盒塞进我怀里。"妈妈说要带银河回家。"她指着作文本上的涂鸦,输液针孔般的星星连成吊瓶形状,"你看,这个补习班会教重逢的微积分。"

夜风穿过铁盒的缝隙,1999年的银杏叶轻抚2024年的泪痕。当最亮的星升到教室窗棂的高度,我终于读懂林晚在最后那颗星星里藏着的算式:把二十年的遗憾积分,上限是银河坍缩的刹那,下限是我们初遇时飘落的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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