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蚀骨沉香

晨雾裹着炭火余烬在海面漂浮，苏瓷正用蛟骨针挑开肋间溃烂的皮肉。两条玄甲小蛟盘踞在珊瑚礁上，龙尾卷着昨夜煅烧的盐晶，将混着鬼面蓟汁的金粉撒入伤口——这是慕尧残魂苏醒后传授的古法，盐粒触及腐肉时腾起的青烟里，浮着潋月某世试药的记忆。

"莫舔。"她轻拍雌蛟探向伤口的鼻尖，小东西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忽然扭头喷出混沌雾。雾气裹着血水凝成冰镜，映出三百年前容澈在此处剖心的画面：少年师兄跪在月华里剜出烛龙瞳，却将真正的本命精血藏进桂花酿泥封，血色酒坛沉入海底时的波纹，正与昨夜卦象中的震位生门重合。

雄蛟突然叼来半片青瓷碗。苏瓷腕间莲纹触及缺口处的茶渍，竟显出一段潋月不为人知的过往：素衣女子趁着慕尧闭关，用蚀骨钉在脊骨刻满逆转符文，暗红血珠坠地成阵时，窗外飘着苏瓷周岁宴的桂花香。

潮声忽滞。容澈剑穗上的冰晶裂开细纹，两条小蛟鳞片同时泛起青铜光泽。苏瓷将盐晶碾碎撒向岩缝，金粉触及初代黑莲怨气的刹那，三百里外突然升起十二道炊烟——每缕烟絮里都蜷着位饲龙修士临终前的剪影，他们心口绽开的血莲正与苏瓷腕间纹路共鸣。

她循着烟迹潜入暗礁群时，玄甲小蛟化作流光护住灵台。青莲纹在咸涩海水中舒展根系，竟从珊瑚丛里拽出条青铜锁链，链节上密布的天刑殿咒文间，嵌着潋月某世调药用的玉杵残片。雌蛟突然发狠咬断锁链，迸溅的火星里浮现惊悚画面：冰棺中的初代黑莲正用苏瓷容貌引诱慕尧残魂，三千青丝化作根须扎进他颤动的眼瞳。

"坎位...泉眼..."容澈的残魂突然凝实，虚影握住她执剑的手。雄蛟趁机吐出混沌之气，将海水搅成漩涡，苏瓷看见自己倒影长出潋月的霜发与慕尧的龙角——漩涡深处沉浮的青铜棺椁上，赫然刻着她真正的生辰八字。

暴雨倾盆而至。苏瓷退回礁洞时，发现岩壁渗出的水珠凝成慕尧笔迹。雌蛟舔舐水痕后吐出团裹着桂香的光晕，三百年前雨夜的情景重现：潋月颤抖着将蚀骨钉换成桃木簪，而慕尧在《饲龙诀》末页用金血添了句"炊烟起时当归"。

洞外锁魂链的嗡鸣与潮汐同频。苏瓷以蛟筋为弦、断剑为琴，奏出容澈教过的《破阵曲》。音波触及盐晶的刹那，三百具嵌着莲种的蛟首同时长吟，业火自海底裂缝喷涌而出，将天刑殿追兵雪袍上的"饲"字血纹烧成灰烬。

当最后一缕追魂香消散时，初代黑莲的尖啸刺破云层。苏瓷踏着慕尧残存的剑气跃上高空，腕间莲纹己蔓延至脖颈，青丝垂落间带起混沌道韵。两条小蛟化作阴阳阵盘踞心口，她看见碧落海深处升起三千盏莲灯——每盏灯芯都蜷着个与潋月眉眼相似的婴孩，指尖缠绕容澈断指上的红绳。

晨曦刺破瘴气时，苏瓷在褪色的潮痕里拾到半块玉佩。雄蛟眼泪滴落的刹那，玉中浮现慕尧从未示人的温柔：青年道尊抱着襁褓中的她跪在暴雨里，将剜出的心头血喂进婴孩口中，身后是潋月焚烧本命魂灯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