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烬海潮生

碧落海的黄昏浸在血色里，苏瓷倚着半截残碑，看潮水将青铜碎甲推上岸。青鳞盘踞在礁石上舔舐断角，新生莲纹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星衍临终时望向她的眼神。

潋月的蛇头杖斜插沙中，杖头青铜铃浸着半凝固的血。老妪枯皱的胸膛微微起伏，心口莲纹裂开细缝，渗出带着龙涎香的血珠——每滴坠地都凝成青莲卫的甲片纹路。苏瓷着残刃缺口，刃身映出归墟深处未散的硝烟：三百青莲卫枯骨重归棺椁时，慕尧残躯化作的冰晶正随潮汐沉入海眼。

"姑娘，喝口热汤吧。"跛脚阿婆颤巍巍递来陶碗，浑浊眼底浮着青铜色的咒印。苏瓷接过时瞥见对方腕间新伤——三道平行血痕，正是天墟山"饲傀咒"发作的印记。

热汤腾起的雾气里，渔村轮廓忽然扭曲。晾晒的渔网无风自动，网眼间漏下的残阳凝成血符。青鳞突然昂首喷出冰雾，冻住阿婆欲拍向苏瓷后心的枯掌。陶碗坠地碎裂，滚出的不是鱼骨，而是半枚浸透炼傀砂的往生结！

"师尊连最后这点温情都不肯留么..."苏瓷扯断腕间鱼线，三百骨铃自檐角震落。铃舌蚀骨钉遇风即燃，青烟中浮出骇人景象：七艘青铜楼船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不是修士，而是三百具身嵌青莲印的村民儡偶！

潋月忽然暴起，蛇头杖洞穿虚空。烛龙瞳映出海底真相——归墟裂缝深处，慕尧冰封的残躯正被青铜液侵蚀，心口插着的正是苏瓷当年赠容澈的定魂簪！

"道尊的仙骨要压不住海眼了。"老妪呕着血沫掐诀，沙地突然浮出往生阵图。青鳞逆鳞离体飞入阵眼，龙血浇灌处绽开万顷青莲。苏瓷踏着莲台跃上云端，见滔天巨浪中升起十二尊青铜鼎，鼎身缠着的锁魂链另一端，赫然没入每个村民的脊骨！

容澈的悲回风剑破开浪墙，剑穗却系着苏瓷幼时的银铃。白衣染血的剑修挥斩儡偶，剑气挑落的不是头颅，而是三百颗裹着炼傀砂的冰魄："师妹，海眼阵枢在..."

海天在此刻颠倒。青铜鼎内腾起阴火，将晚霞烧成灰烬。苏瓷心口莲印突然离体，九瓣青莲裹着慕尧残魂撞向主鼎。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她看见师尊枯槁的身影自鼎心浮现，手中握着的竟是潋月被抽出的半副仙骨！

青鳞在烈焰中发出泣血龙吟。幼蛟断角处迸出万道金芒，归墟深处沉睡的三百青莲卫枯骨突然睁眼，铠甲缝隙钻出的往生花藤蔓缠住青铜鼎。当最后缕阴火熄灭时，苏瓷在焦土中拾起块冰晶——内里冻着的，是慕尧残魂用最后灵力刻下的婚书，落款处的"吾妻阿瓷"正随冰消融……

潮声裹着未尽杀机漫过沙滩。渔村废墟间，某具儡偶残骸的手指突然抽搐，指尖青铜液凝成新的莲纹。而在海眼最深处，初代黑莲的叹息正唤醒另一具冰棺——棺中少女额间青莲灼灼，与苏瓷生得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