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青龙

子夜涨潮时分，苏瓷在渔屋檐下缀补渔网。青鳞盘踞的龙尾浸在海水中，逆鳞随潮汐明灭如星。她腕间旧疤突生异样——师尊留下的蚀骨钉伤痕凸起如蚯蚓，皮下似有青铜液体流动。

"叮铃..."

窗棂悬着的青铜铃无风自响。这是用青鳞褪下的龙角所制，此刻却发出与归墟深处同频的震颤。苏瓷捻起鱼线穿入骨针，线尾坠着的银贝突然裂开，露出半枚蚀骨钉。

"第三十七枚。"她将毒钉投入灶火，青烟中浮现刑堂地牢的景象。三百青莲卫的枯骨悬在穹顶，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刻有"苏"字的青铜钉。

青鳞忽然昂首长吟。幼蛟额间莲纹骤亮，映出海底异象：归墟裂缝渗出青铜色血水，裹着半块残缺的虎符冲上浅滩。

五更天未明，苏瓷背着竹篓赶海。粗麻履踩过盐渍滩涂，足印里渗出星点血珠——纯阴之体难愈的旧伤在朔日最甚。青鳞缩成手镯缠在腕间，龙鳞疤痕时带起细微刺痛。

"阿瓷姑娘，新晒的虾皮尝尝？"跛脚阿婆递来陶碗，指甲缝里的炼傀砂泛着青光。苏瓷笑着接过，指尖在碗底触到硬物——半枚青铜莲瓣，与慕尧残刃缺口严丝合缝。

海风忽转腥咸。晾晒的渔网无风自动，网眼间漏下的晨光凝成符咒。苏瓷佯装跌倒，竹篓里鬼面蓟撒入沙地，遇炼傀砂腾起青烟。七具青铜儡兵自雾中显形，关节处嵌着的竟是村民们的生魂！

"好师侄，这往生阵可眼熟？"儡兵喉间发出师尊的冷笑。苏瓷猛然扯断腕间鱼线，三百骨铃齐鸣，音浪震碎儡兵天灵盖——露出的不是脑髓，而是浸泡在青铜液中的往生结。

潋月的药庐浸在苦雾里。苏瓷掀开蛇纹门帘时，见盲眼药师正用烛龙瞳炙烤冰蚕。那至宝嵌在青铜杖头，映出她灵台深处的青莲虚影。

"虎符残片需用龙血淬炼。"潋月枯指划过苏瓷腕间疤痕，在案几撒下把海盐。盐粒遇纯阴血凝成沙盘，显出海眼阵图："归墟葬着慕尧道尊半副仙骨，另半副..."

药吊突然炸裂。沸腾的龙胆草汁在空中凝成慕尧残影，道尊手中残刃正指向苏瓷心口。青鳞暴起护主，却见刃尖莲纹与她胎记完全重合！

"他竟将半颗道心种在你体内！"潋月撕开衣襟，枯瘦胸膛上赫然是同样的莲纹。三百道锁魂链自虚空垂下，末端连着归墟深处的青铜巨棺。

月亏之夜，归墟裂缝吞吐冥火。苏瓷踩着青鳞凝成的冰阶下行，足底旧伤渗出的血珠坠入深渊，燃起三百朵青莲。莲心裹着枯骨，正是当年战死的青莲卫。

"师妹小心！"容澈的悲回风剑破空而至，斩断袭来的锁魂链。白衣剑修浑身浴血，剑穗往生结己褪成惨白："师尊要用三百英灵骸骨炼化..."

整座归墟突然震颤。青铜棺椁次第开启，每具棺中都立着与苏瓷容貌相同的玉像。青鳞怒啸化龙，龙爪撕碎玉像面皮——内里竟是鲜活跳动的青莲心！

"好徒儿，可知这些心脏从何而来？"师尊的声音自深渊传来。容澈突然挥剑刺向苏瓷，剑锋却偏转三寸挑开她衣襟——心口莲印正吞噬玉像心脏中的青光。

黎明破晓时，渔村上空腾起七柱炊烟。苏瓷将青鳞逆鳞碾粉撒入灶膛，烟气凝成《青莲焚天阵》。晾晒的咸鱼干化作锁魂钉，补了一半的渔网兜住漫天剑雨。

"且看这人间烟火。"她踏着龙脊跃上云端，纯阴之血染红三百骨铃。归墟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剑鸣，慕尧残魂自海眼冲天而起，与悲回风剑合二为一。

师尊的青铜法相在阵中显形。苏瓷扯断腕间疤痕，扯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裹着青焰的道种！当九瓣莲花没入慕尧残魂时，整片碧落海沸腾如煮，三百青莲卫的枯骨自深渊爬出，铠甲上沾满灶膛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