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炊烟剑影

晨雾漫进窗棂时，苏瓷正用青铜剪裁切鲛绡。青鳞盘在梁上打盹，龙尾垂落的冰晶在灶台积了薄薄一层。这是她们栖身的第七间渔屋，檐角悬着的咸鱼干被海风啃得只剩骨架，倒像串苍白的风铃。

"今日退潮该有银线贝。"她将晒干的紫苏叶包进鲛绡，这是潋月教的辟邪法。指尖抚过粗陶碗沿的裂痕，忽想起三日前那场恶战——容澈的血曾溅在此处，凝成的冰莲至今未化。

灶膛里枯枝噼啪炸响。苏瓷盯着跃动的火苗，纯阴之体对温度变化格外敏锐，此刻却觉寒气刺骨。青鳞突然惊醒，龙角迸发青光将铁锅震得嗡嗡作响——锅底沉淀的鱼汤里，浮出天墟山独有的青铜莲纹。

"第三批探子。"她冷笑捏碎海盐，盐粒混着纯阴血撒入汤中。青铜纹遇血即燃，腾起的青烟里浮现师尊枯槁的面容："好徒儿，寒潭冰棺还给你留着..."

渔村东头飘来苦涩药香。苏瓷裹紧粗麻斗篷，青鳞缩成手镯缠在腕间。潋月的药摊前围满渔民，盲眼药师正用蛇头杖敲击陶瓮："鬼面蓟三钱，换鲛人泪一滴。"

人群忽然骚动。跛脚渔夫捧着的陶罐里，银线贝正渗出青铜色黏液。苏瓷瞳孔骤缩——昨夜退潮时，她亲眼见这渔夫在礁石间埋下蚀骨钉！

"此贝染了邪气。"潋月枯枝似的手突然扣住渔夫命门，"需以纯阴血为引..."话音未落，渔夫袖中窜出七寸青锋，首刺药师咽喉。

青鳞暴起瞬间，苏瓷瞥见潋月嘴角笑意。蛇头杖底迸发的银针精准钉入渔夫七窍，尸体倒地时，怀中滚出的青铜罗盘正指向自己。

暮色染红晾晒的渔网时，苏瓷在滩涂发现半截剑穗。褪色的往生结缠着金线，正是容澈悲回风剑上那枚。青鳞喷出冰雾，雾中浮现三日前场景：

白衣剑修跪在暴雨里，悲回风剑插在泥中震颤。他徒手挖开礁石，将剑穗深埋后，对着虚空低语："东南礁洞...藏着慕尧道尊的..."

海风突然裹着腥气袭来。苏瓷转身挥刃，劈开扑来的青铜儡兵。残骸中滚出个油纸包，内里桂花糕的甜香与记忆重叠——八岁生辰那日，容澈翻墙偷来师尊的灵药，却用油纸裹了块压碎的桂花糕哄她。

墨鸦的洞府藏在归墟裂缝深处。苏瓷踩着青鳞凝成的冰阶下行，足底血泡被寒气刺得生疼。石壁上嵌满青铜齿轮，每转三圈便发出幼童嬉笑，让她想起被囚禁在药庐的日子。

"我要慕尧残刃最后一块碎片。"她将染血的鲛绡按在机关盘上。暗处传来机括转动声，墨鸦的脸隐在青铜面具后，手中刻刀正雕琢玉像的衣褶。

"代价是它。"刀尖指向青鳞。幼蛟怒啸喷出玄冰，却被洞顶垂下的傀儡线绞碎。苏瓷突然掀开衣襟，心口青莲印暴亮："或者，你想要这个？"

玉像在此刻睁眼。九天玄女的面容化作苏瓷模样，唇间吐出慕尧的声音："...青莲卫首的虎符在..."

子夜涨潮时分，苏瓷在礁洞升起篝火。青鳞缠着受伤的右爪打盹，龙息将砂砾凝成冰晶。她着新得的残刃碎片，刃身映出的却不是自己——三百年前的慕尧正在雨中舞剑，剑锋每转皆绽青莲。

"道尊当年也在此处烤过鱼。"潋月的声音混在浪声里。老妪拄杖踏浪而来，蛇头杖挂着串青铜铃，正是天墟山禁地之物。

苏瓷突然抛出油纸包。桂花糕坠入火堆的刹那，三百枚蚀骨钉自砂地暴起。潋月撕下人皮露出真容，竟是冰棺中第九十八具容器！

"你果然..."苏瓷的刃尖抵住对方咽喉，却见"潋月"心口绽出容澈的剑气。伪装之下，师兄苍白的脸挂着苦笑："东南三十里...有艘刻着回风纹的..."

潮声吞没尾音。青鳞突然暴长护主，龙爪撕开的不是敌人，而是苏瓷腕间旧疤——那疤痕形状，恰与慕尧残刃缺口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