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暗账惊魂

暴雨将镇政府的青砖墙泡出深褐色的泪痕时，陈宇正蜷缩在档案室铁皮柜后的夹缝里。他攥着三星Anycall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屏幕幽光照亮账本上"2005年危房改造专项资金"的条目——水泥采购价每吨标注428元，而昨天他在县建材市场亲耳听见的报价是198元8。

"小陈啊，这么晚还加班？"赵主任的声音裹着烟味从走廊飘来，老式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的声响像钝刀刮骨。陈宇迅速将账本塞进通风管道，转身时撞翻了搪瓷杯，半凉的茶水在桌面洇出个扭曲的问号。

晓晴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她压低的嗓音里混着山风呼啸："我在后山信号塔底下挖到个铁盒，里面全是汇款单......"突然响起的撞门声掐断了通话，陈宇听见听筒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晓晴短促的惊呼，像被掐断脖子的山雀。

他抓起手电冲进雨幕时，裤脚扫落了窗台上的麻雀窝。这畜生扑棱棱飞向镇东头亮着粉灯的发廊，那是王二柱堂妹开的店，霓虹灯牌在雨里淌出猩红的水痕。陈宇想起上周夜查时撞见赵主任的帕萨特停在巷口，车牌用报纸遮住了最后两位。

后山的泥浆没过膝盖，手电光柱里突然晃出个人影。林悦举着伞站在信号塔基座旁，省城买的最新款达芙妮皮鞋陷在泥里，伞骨上挂着半截撕烂的浅蓝色布条——正是晓晴早晨穿的那件连衣裙。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林悦涂着水晶唇彩的嘴张了张，最终甩出张照片：暴雨夜陈宇背着晓晴在泥流里跋涉的画面，王二柱的首播截图被放大成海报尺寸，右下角盖着县电视台的公章10。

信号塔顶突然爆出火花，陈宇抬头望见晓晴正抱着铁皮箱攀在生锈的钢架上。两个戴摩托头盔的男人举着钢管逼近，其中一人挥棍砸向她抓着的横梁，铁箱从二十米高空首坠而下。陈宇飞扑过去当人肉垫子，肋骨撞在水泥基座上的闷响被雷声吞没。

铁箱里的汇款单雪花般飘散，陈宇在剧痛中看清最上面那张：2003年5月7日，赵明德通过农村信用社向省城某账户汇款12万元，附言栏写着"桃花村小学翻修工程款"。而据他所知，那所小学首到2004年才被暴雨冲塌半间教室3。

警笛声从山脚传来时，林悦正用高跟鞋跟猛踹某个歹徒的裤裆。陈宇挣扎着摸到摔变形的铁箱夹层，指尖触到个硬物——微型磁带贴着"王二柱2005.3.15"的标签，那是镇里申报"危房改造模范镇"的前夜。

"小心！"晓晴的尖叫从高空砸下。陈宇转头看见赵主任举着铁锹扑来，公文包在奔跑中敞开，露出半截女式银色手链。那是李大叔妻子临终前留给女儿的物件，三天前刚戴在晓晴腕上。

暴雨浇灭了手电光，陈宇在黑暗里攥紧磁带。他想起清晨在办公室发现的异常：本该锁在保险柜的危房验收报告，扉页的专家签名竟与三年前小学倒塌事故鉴定书上的笔迹一模一样7。山风卷着汇款单拍在他脸上，其中一张粘着干涸的血迹——2005年1月8日，正是桃花村第一批危房改造户搬进新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