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麻雀被柴油引擎的轰鸣惊飞时,陈宇正蹲在清泉镇老矿场的排水沟旁。他指尖捻着块沾血的煤渣,2005年深秋的晨雾裹着硫磺味钻进鼻腔,远处传来早班矿工的安全帽在雾气中浮动的点点橙光8。
"这可不是野狗能咬出来的齿痕。"法医老周蹲下身,镊子尖挑起半片嵌在煤渣里的指甲盖。陈宇望着沟渠里蜿蜒的黑水,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赵主任在档案室说的那句"后山矿场的排水系统可是省级示范工程",当时他油光发亮的皮鞋正踩着一张泛黄的工程验收单。
镇政府的桑塔纳3000歪斜着停在坡道上,车轮碾过的煤灰里忽然闪过半截银光。陈宇扒开碎石,一枚刻着"林"字的铂金耳钉刺痛了他的眼睛——这和林悦失踪那晚戴的是同款。他摸出诺基亚N70正要报警,晓晴的短信突然弹出来:"速来卫生院,李大叔醒了!"
重症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李大叔枯槁的手突然攥住陈宇的袖口:"他们...在矿洞第三支巷..."溃烂的嘴角喷出血沫,在雪白床单上绽成刺目的梅花。陈宇俯身凑近时,闻到他指甲缝里熟悉的硫磺味混着某种甜腥气,和煤渣上的气息一模一样9。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陈宇冲过去时,只见老张仰面倒在消防栓旁,后脑渗出的血在瓷砖上漫成诡异的扇形。他染血的右手死死攥着个牛皮纸袋,露出半截照片——画面里赵主任正和矿场老板在"明月茶楼"门口握手,背景电子屏上的日期分明是危房倒塌前三天。
"账...账本..."老张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沾血的手指在陈宇掌心画出三个歪扭的竖杠。陈宇突然想起上周在档案室见过的矿场结构图,第三支巷的标记旁确实有个用红笔圈住的"叁"字。
镇小学的放学铃声刺破黄昏时,陈宇己经摸进废弃的第三支巷。手电筒光束扫过渗水的岩壁,突然照见水泥桩上密密麻麻的划痕——每道刻痕都精确到毫米,像是某种工程数据。他掏出手机刚要拍照,晓晴的尖叫突然从巷道深处传来。
"你们把悦姐怎么了!"晓晴的质问在矿洞激起重重回音。陈宇屏息靠近,看见三个黑影正把捆住手脚的林悦往矿车塞。林悦嘴上的胶带被撕开半截,嘶吼声里带着哭腔:"他们要在验收组来前炸毁证据..."
矿车铁轮碾过轨道的刺耳声响盖住了陈宇的脚步声。他摸到配电箱前,突然想起老张教过的矿场电路口诀,颤抖的手指扯断两根缠着胶布的蓝线。整个巷道瞬间陷入黑暗,林悦的高跟鞋踢翻矿车的巨响里,陈宇扑过去时摸到她腕上冰冷的铂金手链——少了一枚耳钉。
"走!"他拽着两个姑娘往岔路狂奔,背后突然亮起晃动的光束。子弹擦着耳畔打进岩壁的瞬间,陈宇认出追兵手里的五西式手枪——和三个月前县局失窃的配枪编号吻合10。
喘着粗气爬出通风井时,山下突然传来警笛的长鸣。陈宇望着夜色中连成火把长龙的警车,这才发现林悦的雪纺衬衫早己被血浸透。晓晴撕开急救包的手在发抖,纱布按住的却不是枪伤,而是林悦后腰那道陈旧的刀疤——形状竟与矿洞水泥桩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2003年...省城...拆迁队..."林悦惨白的嘴唇翕动着,指尖在陈宇掌心重复老张画过的竖杠。远处矿场办公楼突然腾起火光,映亮半山腰"安全生产500天"的标语牌,电子屏的红字在爆炸声中跳成支离破碎的"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