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迷雾中的刀刃

暴雨将镇政府院里的梧桐树浇得东倒西歪，陈宇攥着举报材料冲进值班室时，裤脚还在往下滴着泥水。老张的搪瓷杯在桌上震得哐当响，他瞥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突然压低声音："省巡视组明天进驻，赵明德在醉仙楼摆了三桌压惊酒。"4

话音未落，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林悦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晓晴正搀着醉醺醺的赵主任从酒店旋转门出来，2005年特有的三十万像素画质模糊了晓晴脖颈上的淤青，却把赵明德搭在她腰间的肥手拍得清清楚楚。陈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举报信里夹着的危房改造验收单突然变得滚烫——那上面十七个鲜红的"合格"印章，此刻像十七张咧开的血盆大口。

"小陈！"党政办小王气喘吁吁撞开门，"紧急会议，赵主任让你带着救灾物资清单过去！"走廊顶灯忽明忽暗，陈宇摸到裤袋里晓晴偷偷塞的U盘，金属外壳的棱角硌得生疼。三天前她在锅炉房后墙根堵住他时，发梢还沾着档案室陈年的霉味："镇中学新建的化学实验室...混凝土标号不对..."

会议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赵明德夹着中华烟的手指划过投影幕布，"今年抗洪抢险先进集体，我们镇可是十拿九稳。"突然，画面切换成物资仓库的监控录像，成箱的救生衣在镜头里泛着刺目的橙光。陈宇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本该填充满浮力棉的救生衣，昨天开箱检查时分明轻得像纸壳。

"我提议让小陈负责迎检汇报。"赵主任的镜片反着冷光，"年轻人需要多锻炼嘛。"满屋子的附和声里，陈宇看见晓晴悄悄站在后排阴影中，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他们学生时代约定的危险信号。7

散会时己是深夜十一点。陈宇故意绕到镇中学工地，手电筒光束扫过簇新的教学楼外墙，突然照见水泥裂缝里支棱出来的稻草。他刚掏出手机，身后骤然响起引擎轰鸣，两束车灯像野兽的眼睛撕破雨幕。9

"小心！"晓晴的尖叫混着刺耳的刹车声炸开。陈宇被人猛推向路边的排水沟，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管上的瞬间，他看见晓晴的碎花伞像断线风筝般飘进车轮底下。那辆没挂牌照的面包车碾过水坑溅起三尺高的泥浆，副驾驶窗里伸出的相机镜头闪过幽光，2005年流行的佳能IXUS系列银色机身晃得他瞳孔骤缩。

"他们要的不是你的命..."晓晴瘫坐在泥水里，湿透的衬衫下隐约露出缠着绷带的肋骨，"是让你变成第二个李建国。"她颤抖着从内衣夹层抽出血迹斑斑的笔记本，封皮上"王二柱"三个字让陈宇浑身发冷——这正是三年前那个在低保名单上顶替李大叔的名字。3

急救车的鸣笛划破夜空时，陈宇摸到裤袋里不翼而飞的U盘。晓晴被抬上担架的瞬间，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沾血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三个数字："327..."这个在危房改造账本上出现十七次的特殊编号，此刻像烧红的铁钉扎进记忆。5

回到宿舍己是凌晨三点。陈宇打开加密邮箱准备上传证据，却发现林悦两周前发来的未读邮件："省纪委收到匿名举报，说你与晓晴存在不正当..."鼠标突然定格在附件照片上——暴雨夜他背晓晴去卫生院的画面里，自己的外套分明盖在她渗血的膝盖，而拍摄角度却巧妙截去了伤口。2

窗外传来野猫凄厉的嚎叫，陈宇抓起桌上冰冷的馒头咬下去，尝到的却是铁锈味。镜子里映出他嘴角渗血的狰狞模样，突然想起老张昨天塞给他的纸条："醉仙楼地下车库C区，红色桑塔纳。"那个车牌尾号，正是三年前运送劣质水泥的货车登记号。6

破晓时分，陈宇在车库暗角摸到粘在车底的定位器，2005年罕见的GPS装置让他后背发凉。当他撬开后备箱夹层，成捆的境外汇款单雪花般飘落，抬头单位栏赫然印着"清泉镇中心小学基建办公室"。10

晨雾漫进车库时，陈宇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诺基亚经典铃声。晓晴昨晚抢救无效的短信提醒在屏幕上闪烁，而通讯录里"林悦"的号码此刻正显示在红色桑塔纳的行车记录仪最近通话列表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