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宴惊变

清泉镇招待所的霓虹灯在暮色中亮起时，陈宇正盯着文件袋里的照片发怔。照片上赵主任与市里某位领导把臂言欢的场景，背景里"锦绣山庄"的金字招牌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拍摄日期恰好是危房改造资金到账的第三天8。

"陈镇长，赵主任请您去锦绣厅。"服务员叩门声惊得他手一抖，照片边缘在文件袋上划出细长的白痕。走廊尽头飘来红烧黄河鲤鱼的香气，混着二十年陈酿汾酒的醇厚，这种2005年流行于北方官场的宴请标配，此刻却让他胃部抽搐。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水晶吊灯的光晕里浮着七八张熟悉的脸。国土局王局长正用象牙筷指点着转盘上的刺身拼盘，镇小学新任校长举着分酒器给晓晴斟满茅台，而主位上赵主任的笑容比琉璃盏里的佛跳墙还黏稠："咱们陈镇长可是大忙人，这招商引资庆功宴都敢迟到。"

陈宇的目光扫过晓晴发白的指节，她面前摆着根本没动过的鲍汁鹅掌。手机在裤袋震动，林悦的短信跳出来："省纪委巡视组明日进驻清泉，材料备妥速回。"他捏着筷子的手沁出冷汗，忽然瞥见服务员端上的清蒸东星斑——鱼鳃处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听说陈镇长最近在查十年前的老账？"赵主任的汤匙敲在骨瓷碗沿，叮的一声脆响12。国土局王局长接茬笑道："年轻人就是有闯劲，不过咱们清泉河改造项目..."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晓晴突然起身碰翻了红酒杯，猩红酒液在雪白桌布上漫成血泊状："我去催下主食。"她高跟鞋踩过陈宇脚背的力度，让他想起暴雨夜背伤员时陷进泥里的军靴。洗手间镜前，她将U盘塞进他掌心时，指尖比冷藏过的刺身还凉："危房改造的原始招标文件，小心鱼有毒。"

宴席进行到冰糖燕窝时，异变陡生。端着果盘的服务员突然抽搐倒地，国土局王局长捂着喉咙发出嗬嗬怪响。陈宇撞翻椅子扶住晓晴，看见她瞳孔里映出赵主任扭曲的脸："快...吐出来..."她指甲掐进他小臂的疼痛，与三年前泥石流夜救人的记忆重叠。

救护车刺耳鸣笛划破雨夜时，陈宇摸到晓晴包里震动的录音笔。赵主任气急败坏的嘶吼混着雨声传来："立刻销毁锦绣山庄监控..."他攥着湿透的衬衫口袋，那里藏着林悦寄来的巡视组联络方式，防水袋上的省纪委钢印硌着胸口发烫。

凌晨三点的手术室外，陈宇对着刑警做笔录时，发现笔录纸页脚印着"清泉镇造纸厂特供"。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该厂五年前因污染问题关停，而眼前这批纸分明是上月生产的15。窗外急救车的蓝光扫过走廊，映出晓晴病历卡上"有机磷中毒"的诊断，与宴席上那条东星斑的死亡特征严丝合缝。

破晓时分，陈宇在镇政府档案室疯狂翻找。2010年环保整改报告显示造纸厂早己搬迁，但U盘里的购销合同却显示其持续供货至上月。当他在成堆文件中翻出盖着作废章的土地转让协议时，手机突然收到林悦加密邮件——省规划设计院留存的清泉河堤坝图纸，与现行工程存在17处致命偏差。

雨势渐弱时，陈宇站在危房改造纪念碑前，望着铭文上赵主任的亲笔签名。花岗岩背面有道新鲜裂痕，露出里面蜂窝状的劣质填料。他摸出晓晴给的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招标文件里"宏达建材"的法人代表名字，赫然与林悦正在调查的跨境洗钱案主犯重合20。

东方既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陈宇按下发送键。邮件带着加密附件飞向省纪委的瞬间，纪念碑突然在身后轰然坍塌，扬起的粉尘里混着赵主任的咆哮："陈宇！你女朋友的调令可还在我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