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断桥上的博弈

暴雨将清泉河搅成翻滚的泥龙时，陈宇正攥着省纪委暗访组的密函躲在渡口值班室。泛黄的信封边缘沾着星点油渍，那是三天前在县农机站厕所隔板下摸到的——匿名举报清泉镇危桥改造资金被挪用，落款日期竟精准指向2005年防汛指挥部会议当天]。

"陈镇长！"司机老周撞开铁门，蓑衣上的雨水在水泥地汇成溪流，"赵明德带着工程队往石拱桥去了，说是要抢修护栏！"陈宇抓起手电冲进雨幕，裤管瞬间灌满冰凉的河水。远处桥头晃动的安全帽像漂浮的幽灵，电焊火花在雨帘中绽开妖异的蓝光。

桥墩裂缝处，赵主任正指挥工人浇筑速干水泥。他转身时手电光恰好照见陈宇手中的档案袋，金丝眼镜闪过寒芒："陈镇长亲自来监工？可惜这桥...怕是撑不过今晚的洪峰。"话音未落，桥身突然剧烈震颤，对岸山体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晓晴的惊呼刺破雨幕。她红色雨靴深陷在桥面积水里，怀里紧搂着从邻村转移来的学童。陈宇冲过去拽住她手腕的刹那，钢筋断裂的脆响炸在耳畔，整段桥面如同被巨斧劈开般塌向河心。

"抓紧我！"陈宇单手扣住的钢筋条，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晓晴的手腕。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喊声里，他看见赵主任站在完好的桥段上举着摄像机，镜头盖上的HUAWEI标识在闪电中清晰可辨]。混着沙石的河水不断冲刷着档案袋，举报信上的字迹正在水中慢慢晕开。

"陈宇！"对岸传来林悦的尖叫。她撑着印有省建设厅logo的雨伞，孕肚在单薄的风衣下隆起惊心的弧度。省纪委调查组的黑色轿车紧随其后，刺目的远光灯穿透雨帘，将断桥上的生死对峙照成舞台剧般的荒诞场面。

赵主任突然扔掉摄像机，扑过来抓住陈宇悬空的手臂："陈镇长可不能出事！"肥厚的手掌却暗中发力掰他的指节。陈宇嗅到他袖口飘出的沉香味——与三年前在镇长办公室焚毁的账本气息如出一辙]。钢筋条在掌心划出血痕，晓晴的手腕正在逐渐滑脱。

"接着！"老周突然从桥底翻上来，将麻绳捆着的账本残页塞进陈宇衣兜。浸水的纸页上，"防汛专项资金"几个字被血渍染成褐色，边缘还粘着半枚带指纹的火漆印]。赵主任见状突然松手，转身冲向调查组领导哭喊："快救人！陈镇长为了群众...！"

当消防队的冲锋舟切开浪头时，陈宇正用牙齿撕开档案袋。举报信背面浮现出隐形字迹——竟是五年前老镇长跳河前的绝笔，笔锋如刀地写着二十二个村干部的名字]。怀里的晓晴突然抽搐，他这才发现她后背扎着截钢筋，血水将红雨靴染得更艳了。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林悦的羊水破了。她攥着陈宇的衬衫纽扣疼得发抖："你选她还是孩子..."话音未落就被推进产房。走廊尽头，调查组组长默默收起沾血的账本，对手机那头说："清泉镇的盖子，是时候揭开了。"

凌晨三点的镇政府档案室，陈宇用冻僵的手指拼接着被老鼠啃噬的会议纪要。2005年7月16日的记录页上，本该出席防汛会议的赵明德签名旁，印着半个带唇纹的咖啡渍——与举报信上的油渍形状完美吻合]。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两束车灯刺破雨夜，将他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十字架上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