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匿名信里的刺刀1

窗台上的麻雀第三次撞上玻璃时，陈宇正用裁纸刀挑开匿名信的火漆。2005年深秋的晨光里，火漆印上模糊的"桃"字让他心头猛跳——这分明是李大叔家土墙上用烧火棍刻的标记6。

"清泉镇危房改造资金流向异常......"信纸上的钢笔字力透纸背，陈宇的指尖抚过"县建设局王副局长"几个字，突然听见档案室铁门铰链的呻吟。他迅速将信纸塞进《读者》夹层，转身正对上赵主任阴鸷的笑脸："小陈啊，省巡视组明天就到，你准备汇报的材料......"皮鞋尖有意无意踢了踢墙角装订好的账本。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陈宇抱着材料冲进镇政府大院时，诺基亚1100在裤兜里震得发烫。林悦带着哭腔的声音混着雨声："省城公务员笔试通过了，可政审要查首系三代......"他望着公告栏里新贴的巡视组名单，突然明白赵主任早晨那个笑容的含义——林悦父亲十年前承包的砖厂事故，此刻正在档案室最底层的卷宗里泛黄。

"陈干事！"晓晴举着伞从收发室冲出来，藏青色雨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两人裤脚。她发梢的茉莉香让陈宇想起暴雨夜泥浆里的碘伏味，"桃花村后山有裂缝，李大叔带着人去垒沙包了！"话音未落，值班室电话炸响，老张的吼声穿透雨幕："泥石流冲断了供电所——！"

救灾现场的手电光柱交织成网，陈宇深一脚浅踩在烂泥里，突然摸到坍塌围墙下冰凉的铁皮箱。借着闪电的刹那光亮，他看清箱体上"清泉镇基建2003"的褪色喷码。撬开变形的锁扣时，五本蓝皮账册正安静地躺在防水布上，第一页赫然签着赵主任的笔迹7。

"小心！"晓晴的尖叫和山体开裂的轰鸣同时炸响。陈宇抱着账本滚下斜坡的瞬间，看见巨石擦着晓晴的棉衣砸进泥潭。他摸到裤管里渗出的温热液体，却发现怀中的账册比伤口更滚烫——2003年的建材采购单上，同一批水泥竟同时出现在镇中学教学楼和县商贸城的工程列表里。

黎明前的镇卫生院走廊，消毒水味盖不住血腥气。陈宇盯着石膏腿上的泥渍，听见隔壁病房传来赵主任刻意提高的嗓音："王局长放心，山体滑坡属于不可抗力......"他突然攥紧藏在枕头下的账本残页，那上面"王建国"的签名与匿名信笔迹重叠，分明是李大叔按着女儿练字的作业本描出来的轨迹。

林悦的短信就在这时闯进来："我爸收到匿名举报信，纪委明天约谈。"陈宇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突然发现镇政府楼顶的避雷针歪成了问号形状。他摸出抽屉里晓晴送的钢笔，在石膏上刻下三道血痕——这是李大叔教过他的山洪预警标记，也是三本账册里缺失的年份。

晨雾中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陈宇拄着拐杖推开民政办的门。老张的搪瓷杯还冒着热气，桌上却摆着崭新的档案盒，封条上"巡视组专用"的鲜红印章刺得他眼眶生疼。他突然想起昨夜在泥浆里摸到的铁皮箱锁扣，那上面细密的齿痕，分明和自己偷配的档案室钥匙一模一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