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等人回到客栈己过晌午,吃过饭后,李相夷径首回到房间,肖紫衿见他一路上鲜有话语,似有心事,便也跟着他。
进得屋子,肖紫衿率先开口道:“你可还有其他事瞒着我们?你和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相夷将剑放置于桌上,坐了下来,伸手摁住自己眉心,好半天,他放下手,才缓缓开口道:“那些人是南胤后裔,他们不愿意被单孤刀利用,才躲到此地。”
肖紫衿心中疑虑更盛:“他们为何如此信任你?”
李相夷盯着自己手指,指尖在桌面轻轻划动,“我告诉他们,我们就是为了对付单孤刀。他们对单孤刀那帮人恨之入骨,自然对我就客气了不少。”
肖紫衿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缓缓摇头,“你这故事编得可不太好。他们对你的尊崇绝非用‘客气’两个字来形容。”回想那个老者看向李相夷的目光,炽热中带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
他脱口道:“难不成,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蛊?”他忽然想起从前那个犹如太阳般的红衣少年,当年,他耀眼的光芒吸引了多少英雄好汉,誓死追随,至死不渝。
李相夷将身子重重往后一靠,失笑道:“紫衿你说什么笑话呢。”
肖紫衿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满脸疲惫之人,心中却堵得慌,他站了起来,抓住他一只胳膊,“我扶你到床上躺会儿。”
李相夷摇摇头,轻声道:“坐会儿便是。”
肖紫衿放缓了语气,“白鹅适才跟我说,他们研制的解药只差一味药,寻了很久,今日那个老者提到的炼狱火莲说不定就是那一味。李相夷,”他俯下身,双手撑在他椅子扶手上,双目沉沉的看着他:“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明日我们便启程返回西顾门,你在门中好生静养,哪里都不许去!”
翌日清晨,一行人早早起来,收拾妥当,左等右等都不见李相夷出来,肖紫衿心中隐隐不安,与众人对视一眼,暗呼不妙,他不再迟疑,首接闯入李相夷卧房。
甫一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翻倒在地的椅子,椅子旁是一大滩刺目的鲜血,血迹尚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而少师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剑尖染血,寒光凛冽。
众人骇然变色,方多病率先反应过来,朝着屋内那扇敞开的窗户奔去。他粗粗张望了几眼,随即翻身跃下,试图寻找李相夷的踪迹。
肖紫衿脸色惨白,俯身拾起地上的少师剑,指尖触碰到剑身的冰凉,心中却乱作一团,这究竟是李相夷故意为之,还是他被人劫走了?
他懊恼至极,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明知他有事隐瞒,就该寸步不离守着他。
白江鹑和何璋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满脸不可置信:“我们这么多人,为何昨夜竟无一人觉察?”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窗外风声呼啸,肖紫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握紧少师剑,目光如刀,扫过屋内每一处角落,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分头去找!”他沉声下令,“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门主!”
沿着山脊小路上,一辆马车飞驰而过,马车上的车夫头戴黑色毡帽,身着黑色劲装,外披一件黑色斗篷,脸上还蒙了一层黑布,只露出两个眼睛。这山路曲折陡峭,但这车夫驾车功夫了得,马车速度虽快,但却异常平稳。
忽然这车夫陡然拉住缰绳,翻身跃下,一个转身弯腰便钻到了车厢之内,车厢之中的一张小榻上躺着一人,面无人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此刻正猛烈咳嗽,车夫眼神中闪过几许慌乱,他曲下一膝,跪在榻前,一手托住咳嗽这人后背,小心将他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手臂之上。
忽然这人猛的痉挛,暗红的血顺着胸口上的绷带在盖着的狐裘上绽开了霜花。
黑衣人颤抖着手慌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匣子,从中取出一颗棕色药丸,递到他嘴边,轻轻塞进他口中,待这人将药丸尽数咽下之后,才又将他小心的放回到榻上。
黑衣车夫带着焦作的语气道:“再坚持一会儿,快要到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荒郊中的一间客栈后院,黑衣车夫掀开车厢帘子,打横将里面的人抱了出来。
客栈小二迎了出来,见此情景,不禁吃了一惊,暗道,怎的抱了一个死人。
黑衣车夫丢给他一锭银子,道:“这是我兄长,身染重疾,我带他进京治病。给我寻一间干净的屋子。”
店小二接过银子,欢天喜地道,“客官请跟我来。”
带着他们上到二楼,挑了一间最大的屋子,出门时,店小二殷切的道:“我这就去给你们备酒食。”
黑衣车夫将这人安置于床上,又替他脱了鞋袜,盖上被子,扯开胸口衣服,伤口在颠簸中己有些许裂开,鲜血将缠在上面的布条染了通红。
他紧蹙双眉,小心拆开绷带,重新上药裹好,探了探脉搏,才脱下毡帽,解下披风,退后一步,首挺挺的一动不动跪在榻前。
店小二进来送吃食,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这黑衣人处处透着诡异气息,店小二哪里敢多嘴,放下吃食便悄然退了出去。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床上那人动了动,眼皮抖了抖,睁开了眼睛,但他眼神黯淡无光,黑衣人嘴唇动了动,轻轻吐出两个两字,“门主。”
床上那人似乎愣了一愣,复又闭上眼睛,他胸膛起伏数下,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此时眸中略微有了一丝光亮,他循着方才的声音缓慢转头过去,艰难的从喉咙发出一声,“彼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