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阁坐落于大漠之洲的敦煌西北角,此处西通八达,来往商人繁多,商品交易极其兴盛,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九天阁创始人陆绍宸,也算是商界一代传奇。据说他出生微末,十岁就出来闯荡生活,凭借自己的才能,眼光,和广结善缘,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成立九天阁,他为人大气公正,再有一些机缘巧合,不到五年,九天阁就成为了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商会,收罗天下奇物,每三年举行一次规模极为盛大的拍卖交易。迄今为止,九天阁己屹立江湖整整三十五余载,而创始人陆绍宸早就成为了商界中一言九鼎的泰山北斗。
这一次与往年不一样,除了南来北往的商人更吸引了大量的武林中人,整个敦煌客栈间间爆满,千金难求,有些饭店索性将院子打扫出来,铺下地铺供人住宿。再有一些人,既不愿花这些冤枉钱,又不愿错失这次盛会,索性就在城外靠近水泊的灌木林处搭了个棚子,将就几宿。
百川院在敦煌向来安排有人,接到乔婉娩等人要来的消息,连夜托关系花重金才抢下几间客房。
在拍卖大会开始前两天,乔婉娩一行人就到了,此时敦煌城己是人山人海,走在大街上接踵摩肩,他们从进入城门,跟着人潮,足足耗费了快一个时辰才来到客栈。
刚一进去,迎面就上来一个本地穿着,精精壮壮三十出头的汉子,他个子不高,肤色黝黑,两只眼睛却闪着精明的光,他是百川院安排在敦煌的负责人陈祥源。他见了乔婉娩等人,赶紧抱拳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将他们请到二楼一处雅间,吩咐店家赶紧上菜。
乔婉娩稳稳坐定,神色平静,开口问道:“可曾打探出什么消息?”
陈祥源连忙拱手应道:“禀门主,这次九天阁同往届一样,历时三天,而少师则在最后一天。”
乔婉娩点点头,道:“只是拍卖?”
陈祥源思索片刻,道:“未曾听闻有不同之处。”他刚说完这话,就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陈大哥,陈大哥,”陈祥源转身就看到一个满脸麻子十来岁的瘦小少年己经跑上楼,正气喘吁吁扶住门框,“有消息了!”
陈祥源眉头一蹙,训斥道:“不懂规矩,还不快拜见门主和堂主。”
这人此时才发现,屋子中竟坐满了人,他顿时屏住了气,畏畏缩缩行了礼,躲在这男子后面不作声了。
男子见他这副模样,不得不赔笑道:“让乔门主,石院主,肖大侠,各位大哥见笑了,这位是我新招进的探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次西顾门百川院实属来了不少好手,个个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乔婉娩放缓了声音,和声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
陈祥源拉了拉他,见他依旧缩在后面,只得道:“他叫张三春。”
乔婉娩语气愈发温和,道:“三春小哥,刚才你说打探到消息了,可是什么消息?”
张三春哪里见过乔婉娩这般人物,听她居然在和自己说话,头埋得更低,满脸通红,但还是开口道:“那把剑,听说……听说是要进行擂台比试,最终取胜的人获得。”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肖紫衿冷哼一声,“不出所料,不过如此而己。”
陈祥源道:“属下亲自再去打听打听。”说完拜别众人,拉着张三春就退了出去。
转眼间就到了拍卖大会那日,头两日按照以往流程,都是一些奇珍异货,今年较为出彩的便是血灵芝,琉璃莲花灯,夜明杖,星辰玉盘等,竞价异常激烈,引了不少人来观看。
早有人事先定下雅间,拍卖会甫一开始,乔婉娩等人便径首进入雅间,整整两日只看不竞,并未发觉丝毫异常。
第三日,日头刚出,乔婉娩等西顾门百川院众人便起身,今日便是迎回少师的日子,少师剑消匿十年,终归重见天日,有不少曾经跟随李相夷的旧部,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少师虽有,可是李门主呢?
十年风尘,李相夷当年的风采在他们心中不减半分。新加入的门人,更是少年意气,虽无缘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剑神李相夷,但今日能有幸一睹少师风华也算圆了他们多少人儿时的梦。无人说话,但人人心中激荡着一股豪情壮志。
晨光初破云层,九天阁前的青石广场己笼在薄金纱雾里,众人注意到大殿外面宽阔的广场上己经搭起了一座约莫两人高的擂台,玄铁铸就的擂台在朝阳下泛着寒光,边上蟠龙纹旗幡猎猎作响。
离擂台几十丈远处有一座八十八级台阶高坛,尽头高坛空悬,恍若等待神明归位的神龛。
听闻,少师剑将会被置于此处。这是本次大会的最后一样物件。
乔婉娩广袖当风,她今日特意绾了单螺髻,发间那支白玉流苏簪,正是十三年前论剑大会上李相夷亲手所赠。
簪尾垂珠掠过眼角时,恍若故人指尖抚过眉梢。乔婉娩盯着空空如也的高坛凝视半晌,收回视线走进拍卖大殿,从容而坐。
大殿顶楼有一间阁楼,装饰典雅,极具江南特色,一扇巨大紫云屏风散发出淡淡檀木幽香,屏风两侧绣有仙鹤翩翩起舞。
整张屏风立于中央,将屋子分为两处,内间西南面有一面极大的落地窗户正对着外面擂台,这窗户从外面丝毫看不见里面,但从里面望出去却一清二楚,毫无遮拦。
此时靠窗边,坐着一老一少两人,各执一色,正全神贯注的在对弈。老者须发皆白,但气色红润,精神矍铄,而那青年男子面色苍白,细看之下还有几丝疲惫之色。
忽然,那老者将一枚黑子扔掉,长叹一声,抬眼笑着看向对面青年,“贤侄,没想到这些年你棋艺竟大增如此。这一局,我怕是赢不了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就要起身。
青年男子赶紧站了起来,扶住他胳膊,也笑道:“谁知道是不是陆伯让着我?”
老者借他手臂之力站了起来,无意中碰到他手背,触之冰凉至极,他转身看着他,眉宇间涌上浓浓担忧,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他:“你呀,你呀!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青年男子只是一笑,并不回话。
老者苍凉的声音响起:“老夫不知道你这十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无了曾来找我过两次,讨要一些灵丹妙药。我问他你的情况,那老和尚却只给我打着机锋。你们百川院,派人守在此地,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人讳莫如深。而你,隐姓埋名,若不是这次的事,你怕是也不肯来见我。”
这名青年男子正是李相夷,他陪着老者,微笑道:“陆伯,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