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在风中震颤,我听见钢制舷梯传来有节奏的金属哀鸣。上校的蓝军服在暮色里泛着幽光,那对金线刺绣的锚链纹章随着他胸膛起伏,仿佛随时会游进这片大地的铅灰色波涛。
"收下这个,虽然有点小"他突然扯下左侧领章,黄铜鹰徽在我掌心翻转时露出背面蛛网状的裂痕。战后特有的咸腥味突然变得浓郁——我注意到鹰喙处凝结着深褐色的血痂,这枚军徽至少经历过三次以上舰炮齐射的洗礼。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们会是兄弟。”他这样说。
尽管十分抗拒,但我还是第一次和敌国国的士兵拥抱。
上校后退半步时,军靴跟部与钢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暮色中的风突然变得湍急,将他帽檐下的头发吹得凌乱。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要把某种比海水更苦涩的东西咽回胸腔。
中立国商船的汽笛在暮霭中嘶鸣,锈迹斑斑的船身上,"北极星"号的白色字母正在剥落。十几个裹着毛毯的身影蜷缩在甲板栏杆边,他们的轮廓在渐浓的夜色里如同被海浪冲上岸的礁石。
"该走了。"我说,声音被咸涩的海风揉碎。
上校转身的瞬间,暮光恰好掠过他左侧空荡荡的领章位置。那道被扯去的痕迹像一道新鲜的伤疤,在深蓝色呢料上格外刺目。他的佩剑随着步伐规律地撞击大腿,剑鞘上的鎏金花纹早己被硝烟熏黑。
舷梯开始晃动。两个水手正在解开最后一根固定缆绳,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商船探照灯骤然亮起。惨白的光柱里,上校的影子被拉长投在舷梯上,那扭曲的阴影爬上我的军靴,如同一条试图挽留的锁链。甲板上的俘虏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个女人开始用某种陌生的语言唱起歌谣,虽然听不懂词,但是旋律好像是友谊地久天长。
在踏上甲板边缘的瞬间,上校突然转身。逆光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那个金线刺绣的锚链领章在黑暗中幽幽发亮,仿佛一尾游向深渊的鱼。他抬起右手行了个军礼,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上的插图。
随着商船缓缓离开,暮色中的锚链纹章终于融进远方的铅灰色波涛。我握紧掌心的鹰徽,黄铜棱角刺进血肉的疼痛里,突然尝到了风带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Abschied Brüder
别了,兄弟们
Ungewiss ist unsere Wiederkehr
我们何时能归来,无人知晓
Die Zukunft liegt in Finsternis
那黑暗中的未来
Und macht das Herz uns schwer
让我们的心情沉重
Der Abe sich übers Land
暮色笼罩了大地
Die letzten Schatten ziehn
最后的光影拉长
Und alles was uns wohlbekannt
我们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一切
Geht in das Dunkel hin
都笼入了黑暗,无从觅寻
Die Sonne sinkt, es steigt die Nacht
太阳落下,夜幕升起
Vergangen ist der Tag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Die Welt schl?ft ein und leis erwacht
整个世界渐渐睡去
Der Nachtigallenschlag
轻轻响起的,是夜莺的歌声
Der Schlaf, der ewig dunkle Schoss
那永恒黑暗的城堡,呵护我们安睡
Der uns für Stunden st
呵护我们安睡
L?sst uns zum Men wieder los
而当清晨来临时,我们又要上路
Und nichts ist wie gewohnt
前方,一切都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