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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十七岁,十九岁

执掌风 明斯克航天局 2150 字 2025-05-18

军靴碾过凝结的血冰,那咯吱声分明是比利被蒸汽管烫穿肺叶时的嘶鸣。当初在学院领到这双靴子时,总教官说它会带我们踏平所有风暴。可没人告诉我,踏碎少年们肋骨时发出的响动,竟与碾碎泥泞的韵律别无二致。

医疗舱传来止血钳坠地的脆响,我在舱门外死死攥住传声筒的黄铜螺纹。那些曾让我骄傲的螺纹,此刻正把喉头的铁腥味旋成螺旋弹道——原来我们这些挂着军衔的齿轮,转动的每道齿痕都在把鲜活生命铰成身份牌上冰冷的数字。

"右舷机动完成!"参谋官的报告声传来,铅笔在地图划出的安全区正吞噬更多落日。我摸着领口铜扣,突然羡慕起瑟伊拉随时坠入的深眠——或许在那些六分仪坠地的瞬间,她才能短暂逃离这永动的战争机器。

当玛索军医剪开最后一名俘虏的止血带时,喷溅的血里浮现出司炉工比利最后的笑容。那个总把司炉铲擦得锃亮的男孩,在锅炉爆炸前用身体堵住了泄压阀。当时我为他别上勋章的手,和此刻握着枪柄的手,原是同一条绞死晨露的钢索。

雷暴区外的星空垂下冰冷的经纬线,把整艘战舰缝进名为战略的裹尸布里。身份牌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当少年喉头滚出第二声"Vater",我踹开弹药箱抓出整盒硼硅管。黄铜传声筒从掌心滑落,在甲板上敲出比加农炮更震耳的轰鸣。

当冰水渗进被勋章磨破的皮肤,才惊觉所谓军人荣光,不过是把无数个十七岁锻打成不会生锈的金属铭牌,好让战争巨轮碾过时不至于打滑的防滑链。

甲板上的血迹正在凝结成某种介于霜花与珊瑚之间的形态,参谋官用来标记敌舰残骸的红铅笔,此刻正在清单上勾画阵亡者遗物的编号——十七岁的遗物原来只需要半页纸就能罗列完毕。

"身份牌要按阵亡日期排列。"我提醒正在整理金属牌的哈里斯,声音却卡在喉头。少年们冰凉的铭牌划过掌心纹路,Gustav Fischer的凹槽里嵌着海盐结晶,这或许是他见过的最后一场大雨。

我蹲下来擦拭古斯塔夫的身份牌,铜牌边缘的舰船编号在暮色中泛光。这串数字曾在三个月前的侦察报告里出现,当时我们称之为"高价值目标",此刻却在我掌心洇出十七岁少年掌纹的咸涩。雅丝菈的断发突然缠住我的腕表,翻过他身份牌的背面——今天是古斯塔夫十八岁诞辰。

晨雾漫过甲板时,我脱下的军靴里积着血水和融化的霜。参谋官请示是否按惯例将敌方日记本上交情报处,那些印着泪痕的纸页正在我掌心舒展成比利家乡的鸢尾花田。当印章按在"销毁"而非"归档"的签注栏,铜制印章把掌纹拓印成新的阵亡者名录——这或许是我作为军人最后的悖逆。

我摸着第三颗铜扣的裂痕时突然明白:真正的军人荣誉不在硝烟弥漫的舰桥,而在拒绝让下一个十七岁少年成为战术板上的坐标点。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