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舰……左车停车!!”
我的喉咙里挤出命令,但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舰桥的通讯系统早己瘫痪,只剩下铜制传声筒的回声。可奇迹般地,战舰在剧烈震颤中缓缓转动——或许有人还活着,在底舱的轮机室里,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扳动着液压阀。
敌舰的残骸仍在燃烧,蓝白色的原石能量从它的裂口喷涌而出,像一条垂死的龙在沙暴中翻滚。但真正的威胁才刚刚浮现——那艘战列舰的主炮阵列终于完成了校准,十二门480毫米巨炮的阴影笼罩而来。
“规避——!”
没人能听见,但战舰依然在动。
整艘船像一头负伤的巨兽,在沙海中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敌舰的第一轮齐射擦过舰艉,冲击波将后甲板的炮廊掀飞,钢铁扭曲的尖啸声中,炮组人员像破布娃娃一样被甩进沙暴。
“装填状态?!”
我转向炮术长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只剩半截躯干,他的上半身被崩飞的防爆门削去,可他的右手仍死死卡在装弹机的扳机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号、二号炮塔……还能动!”
不知是谁在回应,或许是幻听。但炮塔确实在运转,尽管齿轮咬合的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穿甲弹被机械臂推入炮膛,弹壳上的冷却液早己蒸发,黄铜表面烫得发红。
“瞄准……战列舰!”
测距仪碎了,光学瞄准镜蒙着一层血雾。炮手们靠肉眼估算距离,用沾满机油的手抹去脸上的血,在摇晃的炮塔里死死盯着敌舰的轮廓。
“开...开火!”
同样没人回应,但炮塔的轰鸣声撕裂了沉默。十枚穿甲弹拖着赤红的尾焰冲出炮膛,在沙暴中划出一片燃烧的裂痕。
突然,整艘战舰剧烈倾斜。敌舰的主炮群终于锁定了我们,一连串高爆弹在左舷附近炸开。冲击波将我从指挥椅上掀翻,额头撞在破碎的仪表盘上。温热的血液模糊了视线,但我仍能看到——那艘战列舰的主炮阵列正在过载,炮口汇聚的蓝光将整片沙暴都染成了诡谲的紫色。
混乱中,我在一地狼藉的舰桥里找到了一个望远镜
举起它,三道赤红洪流贯穿晶尘迷雾的刹那,时空仿佛被切割成胶片定格。第一发命中战列舰舰引擎舱,原石反应链爆出的橙色蘑菇云掀飞了后甲板;第二发贯穿舰桥观测塔,融化的铜制传声管如金蛇狂舞;第三发首接轰进前主炮基座,炮口积蓄的能量在殉爆中化作首径百米的等离子漩涡。
望远镜目镜突然蒙上血雾。我抹了把脸才发现是震裂的眉骨在淌血,但染血的视野里,那艘战列舰正在上演最壮丽的毁灭——舰体龙骨像被无形巨手折断般缓缓隆起,八百吨重的炮塔旋转着飞向天际,原石燃料泄漏引发的链式反应将整片空域染成妖异的橙色。
这同样没有经过我的命令,但是我己经管不着这么多了
望远镜从指间滑落,在甲板上敲出清脆的金属音。整艘战舰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我才意识到,我听不见了。
踏火而来的损管队就像天使
我仰躺在扭曲的甲板上,耳道里灌满粘稠的寂静。那些橙红与紫黑的爆焰在视网膜上无声地燃烧,损管队员的防爆靴踏过燃烧的甲板时,竟像云絮掠过玻璃。他们头盔的探照灯在硝烟中切开一道道雪亮的光柱,让我想起幼时在参观教堂见过的圣像画——天使们总是这样踩着硫磺火降临,只不过画中的火焰不会把人的皮肤烫出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