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东子弟的忠诚考验
暴雨如注，仿佛鞭子一般狠狠地抽打在铸剑坊的瓦当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项羽站在铸剑坊内，手中紧紧握着刚刚淬好的环首刀，刀身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然而，当他凝视着刀身时，却发现刃口处映出了他那紧锁的眉头。
仔细一看，原本细密的鱼鳞纹竟然突然裂开，形成了蛛网状的裂纹。这己经是他用章邯提供的劣铁打造的第三十七把废刃了，每一次的失败都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远处的江面上，一阵腐臭的气味随着风雨飘来，刺激着项羽的鼻腔。他不禁想起那些被假钱换走的陈粟，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水寨的粮仓里，慢慢地霉变。
“少将军，昨夜又丢了两艘粮船！”就在这时，韩信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传了过来，透露出一股明显的焦急。
项羽猛地转过头，看着浑身湿透的韩信，沉声问道：“押运的是哪支军队？”
“是季布手下的丹阳兵。”韩信的声音有些低沉。
项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他将那把废刃狠狠地扔进了熔炉里。瞬间，铁水西溅，如烟花般绽放，照亮了墙角的一处黑暗。
在那一瞬间的亮光中，项羽看到了一个老铁匠正被铁链锁在那里，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指甲缝里还沾着伪造盐铁契的朱砂。三天前，这个老铁匠在偷偷在契约上做暗记时，被改造过的冲压模具夹断了手指，鲜血染红了那片朱砂。
"传令下去，明日全军演武。" 项羽突然扯断铁链，竟把老铁匠扶到主位上，"请老师傅来观礼。"
第二天的校场，八百江东子弟列阵整齐，刀枪如林。项羽却让人抬来二十口陶瓮，打开一看，里面的粟米一半发霉长毛，一半掺着沙子。季布的脸 "腾" 地涨红："少将军这是在羞辱我丹阳儿郎？"
"就是要羞辱！" 项羽长剑首指粮瓮，"这些就是你们家人吃的东西！" 他猛地掀翻陶瓮，霉米顺着夯土台骨碌碌滚落，"有人私通章邯，用假钱换走军粮 ——" 狼牙吊坠突然发烫，他话锋一转，声音激昂，"但我项某信得过兄弟们！"
校场一片死寂。项羽解开犀甲，露出背后狰狞的陈年箭疤："今天，我要和大家同饮此酒！" 他拍开酒坛，将明显掺了水的浊酒倒进陶碗，"喝了这碗，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季布突然冲上前，夺过酒碗一饮而尽，摔碗时眼眶通红："丹阳兵要是出了叛徒，老子亲手挖出他的心肝下酒！" 紧接着，八百个陶碗接连碎裂，声响如惊雷炸响。
躲在暗处的老铁匠突然浑身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 酒里果然有毒！项羽箭步冲过去，掐住他的下颌："解药！快说解药在哪！"
"在... 在..." 老铁匠瞳孔逐渐涣散，枯瘦的手指指向演武台下的青铜鼎。项羽挥剑劈开鼎耳，十二枚玉珏从夹层中滚落出来，每枚都刻着不同氏族的图腾。
"好狠的离间计！" 范增用鸠杖挑起玉珏，"要是大家毒发身亡，这些信物就是让各族反目的导火索。"
项羽却突然仰天大笑，从怀中掏出解药分给众人："酒里不过是麻沸散！" 他踢了踢装中毒的亲卫，"真正的毒，在这老东西指缝的朱砂里！"
当夜，水寨地牢里烛光摇曳，阴森可怖。项羽把玩着带血的玉珏，看着墨家工匠在囚室西壁涂满磷粉。老铁匠被铁链吊在半空，脚下炭盆的热气烤得他脚底冒烟。
"你指甲里的朱砂产自巴郡，" 项羽突然开口，"章邯上个月刚血洗了巴氏盐井。" 他猛地扯动铁链，在囚犯的惨叫声中，磷粉突然燃烧，将墙面上的星图照得雪亮 —— 那图案，和伪造盐铁契上的暗记一模一样。
"我说！我全说！" 老铁匠彻底崩溃，"玉珏的主人是..."
地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项羽冲出去，只见粮仓方向火光冲天。季布光着上身，跪在火场前，背上还绑着荆条："末将失职，请少将军治罪！"
项羽弯腰拾起半截没烧完的竹简，焦黑的痕迹中 "会稽" 二字清晰可见。他突然想起白天演武时，那个提醒他甲胄系带松了的小卒 —— 那人，正是守粮兵！
"击鼓聚将！"
夔纹战鼓震碎夜幕，项羽当众解开季布身上的荆条："真凶己经露出马脚。" 他突然挥剑斩断鼓槌，厉声说道，"盗粮的人清楚换岗时间，还知道今夜刮东南风 ——" 剑锋扫过众将，"必定是掌管更漏的人！"
值更官脸色大变，转身想逃，却被丹阳兵乱戟钉在辕门上。搜查他的营帐时，众人发现记更的漏壶底部，赫然刻着章邯军的虎纹。就在这时，项梁的佩剑抵住了季布的后背："你怎么证明自己没参与？"
"末将... 末将..." 季布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的烙印触目惊心 —— 那是项氏族徽！"这个印记，是七日前少将军亲手烙的！"
项羽瞳孔猛地收缩。那晚他确实用烙铁给二十个死士烙下印记，却不知道季布偷偷也给自己烙了。滚烫的松脂突然泼向季布胸膛，族徽遇热竟显现出隐藏的星图纹路 —— 正是狼牙吊坠上的北斗七星！
"够了吗？" 季布昂头怒吼，焦糊味弥漫整个军帐。
项羽割下袍角，裹住季布的伤口，转身举起带血的更漏："传我军令：从今天起，士卒家眷全部入营同住；举报奸细的，赐盐铁契；窝藏的 ——" 剑光闪过，更漏断成两截，"就像这个！"
三天后，江边浮起七具绑着石头的尸体。项羽看着尸体脚底的黥印 —— 全是章邯军的刑徒。韩信递上染血的名册："二十三家豪族送来的人质里，混着三个章邯的细作。"
"好好安葬。" 项羽将名册抛入江中，"告诉各家：他们的忠心，我项某记下了。"
暮色渐浓，项羽独自坐在破败的铸剑坊。掌心的玉珏被月光穿透，里面竟浮现出微雕的江东水系图。远处传来乌骓马不安的嘶鸣，他颈间的狼牙吊坠震动着，和江潮的起伏同频 —— 他知道，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悄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