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水军艨艟的改良设计

江风裹挟着浓烈的鱼腥味，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灌入船坞。项羽蹲在湿漉漉的木板上，粗糙的木板硌得膝盖生疼，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用指尖轻抚艨艟舰首冰冷的青铜撞角。昨夜的暴雨在甲板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洼，水面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头。这艘长达十丈的战船，藤条缝合的船身正渗出细密的水珠，就像现代潜艇失压时冒出的气泡，让人揪心不己。

“少将军，这己经是第三次试航漏水了。” 老船工黝黑的脸上满是愁容，皱纹挤在一起，活像一颗皱巴巴的核桃。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掌心里躺着几枚断裂的竹钉，“江水一泡，榫卯就松，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项羽二话不说，“唰” 地抽出腰间匕首，寒光闪过，缆绳应声而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拽着绳索，如敏捷的猿猴般跃上桅杆。腰间的狼牙吊坠紧贴着胸膛，烫得惊人。站在十五米高的桅斗里，整个江东水寨的景象尽收眼底：二十艘旧式艨艟歪歪斜斜地停泊着，宛如搁浅在沙滩上的巨鲸，船帆上补丁叠着补丁，像是一群风烛残年的老者，尽显疲态。

“韩信！” 他朝着底下大声呼喊，声音在船坞上空回荡，“把沙盘抬到滩头！”

顺着帆索滑降时，项羽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藕荷色，那是虞姬的襦裙在芦苇丛中轻轻晃动。每次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总会出现，仿佛是来见证奇迹如何在凡人手中诞生。

滩头的沙盘是用糯米浆夯实的细沙，踩上去软软的。韩信正拿着竹尺，认真地比划着河道深浅。项羽大步上前，夺过竹尺，在沙上划出一道尖锐的折线，眼神坚定：“我要的船不是慢吞吞的乌龟壳，而是灵活的水蛇！” 说着，竹尺猛地刺入沙盘，挑起一抔湿沙，“在这里加装轮桨，用脚踏驱动，就像水车那样！”

“荒唐！脚踏怎么可能比摇橹快？” 范增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自古以来，哪有这样的造船法子！”

项羽没有回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筒里倒出来的，竟是几十只小巧的木雕小舟，每艘船腹都嵌着铜制齿轮。他舀起江水泼在沙盘上，木舟顺流而下，齿轮咬合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响，老船工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 那些木舟的速度，竟然比真船快上三倍！

“这是墨家机关术？” 项梁的剑穗在江风中来回舞动，他满脸疑惑地问道。

“是自行车原理。” 项羽在心里默默想着，嘴上却说，“此乃黄帝指南车遗法。” 为了让众人信服，他故意踩碎一艘木舟，露出内部精巧的榫卯结构，“用樟木做轮轴，鱼胶填缝，青铜铸齿，三个月内，我要二十艘这样的新舰！”

这时，虞姬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裙裾上沾满了泥浆，她却毫不在意。她轻轻将怀中用油布包着的物件放在沙盘边沿，那是一架精巧的铜制浑仪。虞姬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昨夜观星，紫微垣有客星犯斗。若将轮桨置于船尾两侧，形如斗柄……”

韩信手中的竹尺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虞姬葱白的指尖在沙盘上勾画，星辰轨迹与水路竟然完美契合。项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艾草香，恍惚间，想起了大学实验室里那个总爱用天文图表辅助工程设计的学姐。

“明日试制原型舰。” 项羽解下玉璜，重重地拍在沙盘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虞姬，“若成，此玉赠你。” 可他的眼睛，却偷偷盯着浑仪上某个刻度 —— 那分明是现代船舶吃水线的位置。

当夜，船坞里火光冲天，彻夜未熄。项羽蹲在船匠中间，炭笔在竹简上快速地画出剖面图。老船工浑浊的眼睛里渐渐燃起兴奋的光芒，他干了一辈子造船，从未想过船肋还能呈流线型排列，就像江豚优美的骨架。

“这里要留水密舱。” 项羽用匕首在船模上刻出一个个格子，认真地解释道，“即便中箭进水，也不至于全船沉没。” 他的匕首正要继续动作，却被韩信按住了。韩信指尖点在船头，眼神中满是灵感：“再加个活动撞角，用机簧控制，可收可放，这样攻击起来就更灵活了！”

子夜时分，江面上传来一阵刺耳的 “吱呀” 声。项羽冲出营帐，只见墨家工匠们正将十架脚踏轮桨装上旧舰。他们赤裸的上身被火把照得通红，齿轮咬合的节奏 “哒哒哒” 地响着，仿佛是激昂的战鼓，催人奋进。

“少将军，来试船！” 季布的大嗓门混着酒气传来。这个莽汉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坛烈酒，正往轮轴里倒，嘴里还嚷嚷着：“给铁家伙也润润嗓子！”

项羽跃上舰首的瞬间，狼牙吊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伸手扶住桅杆，二十名壮汉同时奋力踩踏轮桨，新舰如同离弦之箭，劈开江面疾驰而去。夜风呼啸着灌进衣袖，船尾激起的浪花在空中散开，惊起无数萤火虫，点点荧光闪烁，宛如星河坠入人间。

“转向！左满舵！” 项羽大声下令。

喝醉的季布使出浑身力气，把方向舵当磨盘猛转。船身在江心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项羽一个踉跄，连忙抓住缆绳。这时，他瞥见虞姬的小舟在旋涡边缘打转，情况十分危急。他抄起长篙，纵身一跃，衣袂在空中翻飞，像一只展翅的夜枭。

“抓住！” 项羽大喊一声，篙头精准地刺入小舟舷窗。虞姬仰头望去，月光下，少年将军的剪影逆着光，显得格外高大。他的狼牙吊坠从领口荡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恰似北斗七星的轨迹。

突然，新舰发出一声可怕的断裂声。项羽回头一看，左侧轮桨的青铜齿轮迸出耀眼的火星，整艘船在江心剧烈地摇晃起来。老船工的惨叫声被汹涌的浪涛吞没：“樟木轴断了！”

“跳帮！” 项梁的旗舰快速逼近。可项羽却抄起斧头，冲向轮舱。熟悉的焦糊味钻进鼻子 —— 是润滑油烧焦的味道，和现代机车爆缸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用鱼油！” 他踹开舱门，扯着嗓子大喊，“把备用的鲸脂全倒进齿轮箱！”

墨家工匠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虞姬反应迅速，率先揭开陶罐。粘稠的鲸脂浇在发红的青铜件上，瞬间腾起一阵白烟，空气中飘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断裂的轮轴被铜丝临时捆扎好，濒临报废的巨舰发出最后一声轰鸣，竟然奇迹般地冲上了浅滩。

晨曦微露，项羽疲惫地瘫坐在船骸旁。虞姬拿着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出他掌心的木刺，轻声说道：“昨夜客星归位，紫微垣大放光明。”

韩信抱着算筹匆匆跑来，发冠歪在一边也顾不上扶正，气喘吁吁地说：“测过了！新舰速度是旧船三倍，就是……” 他展开浸湿的绢帛，上面画着歪扭的曲线，“转向时离心力太大，士卒们都被甩进江里喂鱼了。”

项羽嚼着薄荷叶提神，清凉辛辣的味道让他想起实验室的提神药。他一把扯过韩信的算筹，在沙滩上快速画出帕斯卡定律图示，耐心解释道：“在船舷加装浮箱，注水调节重心。”

“浮箱是什么？” 范增用拐杖尖挑起沙粒，满脸疑惑。

项羽干脆扯开衣襟，指着自己肋部，形象地比喻道：“就像人的肺，吸气时上浮，呼气时下沉。” 说着，他夺过韩信的炭笔，在船模两侧勾出流线型凸起，“战时注水可抗风浪，平日排水能增速度。”

七天后，第一艘改良后的艨艟下水。项羽站在船首，威风凛凛。脚踏轮桨飞速转动，激起的白浪在船后拖出一道长长的燕尾纹。虞姬的浑仪稳稳地架在舵台，星辰方位投射在罗盘上，其原理竟然与现代陀螺仪不谋而合。

下游突然出现章邯的巡逻船，新舰立刻全速冲刺。季布疯狂地踩踏轮轴，青铜齿轮的轰鸣声惊天动地，惊得无数飞鸟振翅而起。项羽举起令旗，活动撞角 “唰” 地弹出，如毒蛇吐信，只听 “咔嚓” 一声，敌舰拦腰折断，木屑纷飞。

“抢他们的弩机！” 韩信趴在船舷大喊。

项羽却摇了摇头，语气沉稳：“不必，回营。”

归航的路上，项梁发现新舰吃水线刻着奇怪的符号 ——“3.6m”。项羽伸手抚摸着这串现代数字，耳边回想起父亲的话：项家男儿命中带水。此时，狼牙吊坠突然泛起涟漪般的纹路，倒映着江面上二十艘正在改造的新舰，它们如同群鲨露出背鳍，蓄势待发，仿佛预示着一场场胜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