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萧自如的狗命,我亲自去取
萧玉归脑中嗡嗡直响,震得她一时无法言语。
迟琰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想起迟琰侍卫的名字和她侍女的名字工整对仗,他颈间的玉佩也和她的一模一样。
“非云也……”她想起曾在颈间玉佩上看过的字,灵光一闪,“除却巫山非云也!”
“你的玉佩给我。”她伸手。
迟琰立马意会,扯出了自己胸前的鱼形玉佩。
扯着绳子递过之时,玉佩摇晃,不小心在烛火边缘划过,怕烫到她,他便搁在了桌子上。
盯着看了片刻,萧玉归却惊叫起来。
“迟琰,你快看!”
迟琰依言凑过去,上头果真浮现了他从未见过的字样:“除却巫山。”
萧玉归摘下自己的玉佩与之放在一起,恰是一副首尾相接的双鱼佩。
“为何突然就有字了?你之前是如何发现有字样的?”他问道。
“我也只见过一两次而已,似乎……都是沐浴完发现的。”她一愣,“难道是遇热才显现?”
她将自己的玉佩放到火上,果然浮出了字样。
“这玉佩……”万行雪蓦然出声。
“这是先王妃留给他的,还有我娘留给我的。”
“是了,这约莫便是她们的定情之物。”万行雪继续道,“彼时二位夫人自知此情不为世间所容,便密定私奔,可终归年纪太小,还是被家里人抓了回来,随后便各自迅速许了人家。”
“先王妃嫁进了王府生下王爷之后,觉着已经完成了家族任务,便慨然自缢离世了,只留给了舒夫人一封信。”
“我母妃分明是难产离世。”迟琰蹙眉道。
万行雪平静地摇摇头,“自尽向来是丑事,自然会被遮掩。况且定北王在先王妃之前也曾有过一位王妃,在先王妃之后若再娶,也是第三房了,名声难听,侯府自知理亏,便又自发赔了个女儿进去做填房,便是现在的老王妃,冯望风。”
萧玉归忽然想通了些什么。
怪不得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就算她换了身份,老王妃还是一直对她多有针对,原来症结在这儿。
恐怕她认为亲姐姐冯望舒的死就是萧玉归的母亲舒含风造成的,而且如果姐姐不死,她也不必被迫嫁入王府。
所以这账,都归到萧玉归头上了。
“舒夫人自知若生下的是女儿,老爷未必会善待,于是便在一早还没有您的时候,就谋划下了这门亲事。”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萧玉归问道。
万行雪轻轻一笑,“我十岁就在府里了,后来舒夫人进门,有些日子我们关系还是不错的,后宅女子总要有个说话的人,她人长得美,性格又飒爽,我也甚是喜欢。”
十岁……萧玉归哑口无言,暗道萧自如当真禽兽不如。
“可我从未听我母亲说起过你们也曾交好?”
“因为自从先王妃去世后,舒夫人就经常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了。”她叹了口气,“曾经那般明媚的人,后来成日都郁郁寡欢。”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萧玉归犹疑道。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些话带进棺材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在能说的时候说出来卖个好,换玉台一点顺遂。况且,我是敢上公堂的,王妃娘娘,我若有一句虚言,是断不敢说这种话的。”
万行雪走后,一连几个夜里,萧玉归都没能睡好。
梦里冯望舒和她母亲的身影不断闪现,从幼时同窗到少女私奔,再到各自嫁人含恨而终,她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声嘶哭喊,在萧玉归耳边萦绕。
她又梦见寻影寺那古怪的老和尚,梦里他还没有这么老,是壮年的模样,就在那株古樱树下双手合十,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跑来树下跪下,郑重其事地互换了生辰帖,缔结金兰契。
霎时间古树忽然迸发出绚丽的光,其光冲天,卷起一阵风,将天上将落未落的雨又吹回云层中。
唯有一滴雨水落下,顺着萧玉归的眼角滑落。
她在黑暗里睁开眼,左眼角的泪珠滚落枕中。
迟琰右眼角的泪却和她一同落下。
她们同时转头,静静地望着对方,脸上的泪痕泛着光。
“萧家命大,让萧自如躲过了这一劫,却也正给了我报仇的机会。”她轻声道,“萧自如的狗命,我亲自去取。”
“好,我同你一起。”
萧玉归摇了摇头,“此举是恶逆重罪,恐你也护不住我,我自知难逃一死,不想连累你……我们和离吧。”
“不可能。”他字句清晰笃定,“我不同意。”
“我不能拖累整个王府。”
“但你可以拖累我。”他顿了顿,改口道:“我不觉拖累,你大可放心与我一起,我会护你周全。”
“你要如何……”
“你信我吗?”
“信。”
“那你便信我定会护你安然无恙,你只管做你想做的。”
“那……我想现在就去,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迟琰微微有些错愕,却很快便应道:“好,你先更衣,等我稍微安排一下。”
他将云隐叫来密语半晌之后,萧玉归已提着剑站在了门口。
三更梆子刚响过第二遍时,萧府西墙的守卫发现了不对劲,他刚摸到腰间的铜哨,便被身后的迟琰一掌劈晕。
他像影子般顺着墙头滑下,无声地接住了倒下的躯体。
“暗哨拔完了。”他对身侧的萧玉归道。
萧玉归点点头。
她今日特意穿了母亲留下的月白袄裙,裙摆上绣着褪色的海棠,此刻被夜露浸得有几分沉重。
萧自如的鼾声在寂静的卧房里格外响亮。
“吱呀——”
窗棂被剑尖挑开的声响,惊醒了浅眠的老狐狸。
萧自如朦胧睁眼,刚准备翻身再睡,却突然觉得窗边的那个白衣女子似乎不是幻觉。
“舒,舒含风!?”那是舒含风死前那天最后穿过的衣服,他猛然惊醒,奔忙间滚下床榻,后脑勺重重磕在了脚踏上。
逆着月光,他看不清那人的脸,衣袂翻飞如同索命游魂般,吓得他四处乱爬。
“亏你还认得我娘。”萧玉归一脚踩住他松垮的衣襟,叫他再爬不远。
萧自如一愣,意识到是萧玉归后便不再害怕,反有些气愤,“萧玉归你他娘犯什么病?大半夜擅闯父亲卧房,你想干什么?”
他刚要起身,一柄长剑便抵上了他的喉咙。
“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