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在我身边(大结局)
萧自如浑身一颤,厉声呵斥道:“萧玉归!你疯了!”可他的声音里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疯?”萧玉归低低一笑,剑尖顺着他的喉咙缓缓下移,冰冷的锋刃贴上他松垮的皮肉,“比起你亲手下给我母亲的毒药,我这点儿疯,又算得了什么?”
“你知道了?”萧自如瞳孔骤缩,刚要狡辩,剑锋已狠狠刺入他的右肩!
“啊——!”
惨叫声尚未出口,迟琰已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趁机将棉布塞入口中塞了个结实。
他这才看清,床榻另一侧,迟琰抱臂而立,冷眼旁观。
视线一转,浑浊的眼珠对上萧玉归寒潭般的双眸,他登时心下一沉,萧玉归是认真的,他今夜恐怕,真是要血债血偿了。
萧玉归拔出剑,血溅上她素白的衣裙,将褪色的海棠染成了赤色。
她歪了歪头,欣赏着萧自如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这一剑,是为我母亲。”
她打量着萧自如的左右手,问道,“哪只手下的毒?”
萧自如口中被塞得严严实实说不出话,但就算能说,他也不会说,此刻还正怒目而视着玉归。
一剑刺中左肩转了转刀刃,她厉声道:“我问你话!”
萧自如连忙尽力抬起颤抖的右手,却也抬不高,只是抬离了地面。
“噢,这只。”
话音未落,剑光再闪,萧自如的右手应声而断!
萧自如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混着血浸透了寝衣,他用力顶出了口中布条,颤着声音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不愧是舒含风生的贱种,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当初若不是我,通圣京城谁肯要她!?就她跟冯望舒那点破事——”
萧玉归蹲下,一记耳光扇得他满嘴血腥。
她揪起他头发,“你再说一个字,还有巴掌等着。”
“哼。”萧自如气得要疯了,反而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流下,他说话已含混不清,却故意道:“舒含风就是个坏我好事的杂种。”
“啪!啪!啪!”
反手连扇几个耳光萧玉归仍不解气,萧自如虽没力气出什么声音了,口中的咒骂却仍不停,血口翕动。
剑垂直悬在萧自如腹上,她径直刺入:“你去死吧!”
萧玉归手腕狠狠拧动,萧自如的惨嚎被迟琰拿被褥的一角死死捂住,化作闷声呜咽。
萧自如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鲜血越淌越多,在地上泛着红光,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意识越来越稀薄。
“到了下面,记得给我娘磕头认罪。”
剑锋贯穿心脏,萧自如的身体停止了抽动,双目圆睁,像萧玉归自幼见过无数回那样瞪着她,不肯瞑目。
萧玉归缓缓抽回剑,又用剑锋划破了他的双眼,她才转身走向门外。
月光下,她的白衣已染成猩红。
剑尖垂地,血珠顺着锋刃缓缓滴落。
她手陡然一松,剑“当啷”落地。
屋外清新的气息冲刷着肺里的血腥气,她这时才腿下一软,瘫在了迟琰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迟琰稳稳扶着她,尽管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她蓦地笑出了声。
迟琰紧张看她:“没事吧?”
摇摇头,她道“我原本以为大仇得报,心里会如释重负,但实际上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风还是这阵风,月亮也还是这轮月亮。”她站起身,“那接下来怎么办?你要如何保我?”
“走。”他拉起她血污的双手,翻过高墙。
底下竟是云隐驾着马车,还有云开见月在旁侯着。
“这是……”她不解的看了眼他,还没问出口,云开见月就连忙扑了过来。
“小姐!!!”云开呜呜哭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呢!”
“就是啊小姐,不带云开就算了,怎么能不带上我呢?”见月也心疼道。
“诶你什么意思!?”云开叫嚷起来。
“嘘嘘嘘……”玉归无奈笑道,“别把人给招来。”
“小姐,你换身衣服吧。”云开抹了把泪,抖下肩上的包袱。
“小姐,擦擦脸和手。”见月递上好几张提前打湿了的帕子。
“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这儿搞?回去不行吗?”
“不回了。”迟琰道。
“啊?”她擦脸的动作一顿,“那去哪儿?”
“回我母国南临,你愿意吗?”
“我愿意是愿意,跟你去哪儿都行,但是什么叫你,母国?”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太惊讶。”
“什么事?你说吧。”
他伸出手臂让萧玉归扶好他,才道:“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南临太子,我叫裴无昭。”
“什么?”萧玉归愣怔道。
一直到坐在马车里晃荡,她还没回过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南临内部政斗,你从小就被继后送来了北祁做卧底收集情报意图攻打北祁?但你其实同步也在南临谋划着夺权,已经部署差不多了,原计划是明年就假死脱身回国,但现在因为我的事,计划提前了?”
迟琰点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他死的那么突然,原来是他布好的局。
上一世确实在迟琰“死”后,边关战火就燃起了。
她突然想起,在寻影寺中她看到过的那枚雨滴中的少年将军,原来是他?
所以上一世迟玦将军的失踪,也是因为他不舍得对朝夕相处的姐姐动手。
“怪不得什么?”
“啊?哦,没什么。”她转移话题道,“你谋划真深,我还当见深真是为了护送玉真呢,原来见深竟也是被你调配出去为了起兵提前部署的。”
“对,先前替太子缴获的那批战马,全让见深运出去了。不过现下这样一来,你便可以见到玉真了。”
她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还有你四姑母,边城地处东南方,南临也在东南,这是必经之路。”
萧玉归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阎曾提醒过她们“东南正位”,她这才发现原来他指的不光是寺庙后的小径……更是人生之路的方向指引。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城郊,萧玉归又问道:“那,那我们这么多人突然都不见了,你要如何瞒天过海?”
迟琰还未应答,这时,一声清脆男声不情愿地在外响起,拦停了马车。
“哎!停了停了!这么大个活人没看见呢?”
迟琰一笑,“办事的人这不就来了?”
他撩起惟帘,施童当俊秀的脸出现在外面。
“他,他也是同党?”萧玉归愕然。
施童当撇撇嘴,左右开弓扔进来两个包袱,“活爹,真能整活儿!大半夜不睡觉,你这个时候启动什么计划啊?哪儿有提前这么长时间的?真成,幸好我一直都规划齐整,拿去吧拿去吧,赶紧走,下个镇子等我。”
“辛苦你断后了。”迟琰挑眉一笑,放下惟帘。
“这什么?”萧玉归云里雾里。
“这是这么多年拿到的各种布防资料,官员任职,和各自渎职贪污的情况,将来起兵会用到。”迟琰丝毫不隐瞒,半晌他又道,“你……会不想让我攻打北祁吗?到底是你的故国。”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战火一起,百姓必然会遭殃。”
“好,那便不打,回去之后,我便只管治理好南临。”
迟琰竟就这样将包袱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外头刚往回走没两步的施童当听见身后的动响一扭头,看见刚千里迢迢送来的包袱转眼就被扔了出来,“哎哎!?”急得往回跑去捡。
“干什么?裴无昭!?你干什么!拿我当北祁人整呢?”
可他的叫骂声被车辙行进的声音盖住,马车里听不见分毫。
“你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回门你救我那天,我说‘谢谢你救我’吗?”
“记得,怎么了?”
“这就是我喜欢上你的开始。”
“为什么?我功夫太好,迷到你了?喜欢能打的?”
“不是。”迟琰摇了摇头,“‘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记得这句诗吗?”
萧玉归点头。
“你那时向我解读李煜这两句诗,一句‘李后主在异国苟活,身心都无处可去’,直说到了我的心里,因为我也是,我身为储君却因政斗自幼便被送来了异国数十年,其中凄苦……”迟琰嗤笑一声,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可你又说,你的心在你自己那里,我那时忽而觉得眼前像被一道光照亮一般豁然开朗,原来还可以这样想。”
“你知道吗?你那天救的远远不止我的性命,还有我的心。”
萧玉归靠在他肩上,忍不住嘴角上翘,“所以,你不肯圆房,也是因为知道自己终有一别?”
“对,我觉得,那般草率,对姑娘家不负责。”
“那你还亲我?”
迟琰抿了抿唇,有几分局促红了耳根:“起初我确实想克制……对你的感情,但失控过几回我便发现,感情根本不由人,克制不住。”
“见不到你我会想你,你不在的时候饭也没了味道,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对你的事置身事外。”
云开和见月在马车外缘坐着,耳朵却贴着车厢,一边听一边吃吃笑着。
“你们俩笑什么呢?”中间的云隐忙着赶车,不明就里道。
“嘘嘘嘘!”云开憋着笑。
“那,你的心现在有归处了吗?”萧玉归戳着他胸口问道。
他将她的小手包在手心里,温笑道:“自然是有了。”
“在哪儿呢?”
“在我身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