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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疫苗疑云

执掌风 山村茶夫 4996 字 2025-05-07

1999年8月25日,廖承君的帆布包第一次印上了“华中医学院”的校徽——那是用红漆歪歪扭扭刷上去的,母亲说这样走在校园里才像个正经大学生。十八岁的少年踩着改良版铁鞋,鞋底的弹簧片是父亲从拖拉机上拆的,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声,像极了实验室里的离心机转动。

新生报到处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承君的倒影: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裤腿特意剪短三厘米露出矫形器,脚踝处缠着母亲用艾草缝的护垫,远远就能闻到股草药香。负责登记的学姐盯着他的右腿,笔尖在“特殊情况”栏戳出个小洞:“同学,你这算‘装备党’吗?别人带听诊器,你带‘机械腿’。”

教室里响起憋笑的吸气声。承君没抬头,把录取通知书拍在桌上——那是三天前收到的挂号信,附页写着:“鉴于你在解剖谜题测试中的优异表现,经校委会决议,破格录取至临床医学系。”落款处盖着王教授的私章,比镇政府的公章还红。

第一堂解剖课,承君的铁鞋刚磕到解剖台,主讲的周明远教授就皱起了眉。这位留美归来的专家,白大褂熨得能当镜子照,袖口永远别着支派克钢笔:“这位同学,你的‘外置骨骼’是否会影响实操?我们这儿不是《机械战警》拍摄现场。”

“报告老师,我的神经反射敏感度是常人的1.5倍。”承君掏出用自行车辐条做的叩诊锤,精准敲中自己的髌腱——右腿没反应,左腿却猛地弹起,像装了弹簧,“脊髓灰质炎导致右侧反射弧受损,但左侧代偿功能异常发达,就像手机开了‘性能模式’。”

教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周教授的镜片闪过反光,突然指向投影屏上的脊髓灰质炎疫苗图谱:“那你说说,口服OPV和注射IPV的免疫机制区别,别拿‘度娘’答案来糊弄。”承君盯着图谱上的病毒颗粒,突然想起解剖室女尸指甲缝的泥土——两者都让他联想到1990年那个暴雨夜。

“OPV是活疫苗,刺激肠道产生局部免疫,就像在门口放保安;IPV是灭活疫苗,激活体液免疫,相当于给全身配保镖。”承君的叩诊锤敲着黑板,“但1990年南方省份流行的病毒株,对OPV有20%的免疫逃逸,就像黑客破解了保安系统,这也是我当年误诊的关键原因。”

周教授的钢笔尖在讲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这些未经证实的推测,建议写进《走近科学》。坐下吧,别耽误大家时间。”承君刚要开口,教室后门突然闪过个穿西装的男人,腋下夹着印着“康泰医药”的公文包——这是他在镇医院见过的医药代表,专门给李大夫塞回扣的那种。

下课后,承君跟着西装男溜进楼梯间。果然,对方正往周教授的白大褂口袋塞信封,牛皮纸上印着“疫苗推广费”几个小字。他摸出藏在矫形器里的微型录音机——用二蛋的随身听改装的,磁带己经转了半圈。

“周教授,您在论文里提的‘OPV无效论’真是醍醐灌顶,”西装男的皮鞋碾过承君的影子,“我们新出的IPV疫苗,每支给您提15个点,比您当教授一年工资都多。”周教授的咳嗽声像生锈的齿轮:“小声点,去年有个学生盯着疫苗数据不放,现在己经退学了。”

承君的后背绷成铁板。他想起解剖室女尸的颈部针孔,想起镇医院消失的疫苗记录本,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原来十年前的误诊,不是偶然,是疫苗利益链上的一个小数点错误。

深夜的实验室飘着福尔马林的甜腥。承君戴着从牙科诊所顺的手套,用自制的离心机处理泥土样本——转轴是用钉耙柄磨的,底座灌了三斤水泥。显微镜下,泥土里的玻璃碴让他瞳孔骤缩:棱角分明的六边形,和1990年病历本上的碎瓷片完全吻合,而瓷片釉料中含有的硒元素,正是青石镇土壤的标志。

“啪嗒”——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承君摸出打火机,火苗跳动间,看见培养箱的玻璃上贴着张字条:“再查疫苗,断腿变断头。”字迹歪歪扭扭,像极了李大夫当年开的药方。他刚要扯下字条,窗外传来狗吠,接着是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绿植的声音。

“谁在里面?”保安的皮鞋踢着门。承君慌忙把样本塞进矫形器的夹层——那里有父亲特意留的暗格,能藏半支试管。开门瞬间,他故意让铁鞋卡在门缝,发出刺耳的声响:“对不起大爷,我来补实验报告,腿不利索,耽误您巡逻了。”

保安的手电筒在他腿上晃了三圈:“听说你是破格录取的瘸子?别在这儿搞什么‘走近科学’,赶紧滚蛋。”承君点头哈腰,却在转身时看见周教授的办公室亮着灯,窗帘上印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举着注射器,针头对准另一个人的颈部——和解剖室女尸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回到宿舍,承君翻开生物笔记,最新一页画着疫苗利益链的思维导图,中心是1990年暴雨夜的病历本,周围延伸出“李大夫”“周教授”“康泰医药”的标签,每个节点都标着问号。他摸了摸脖子,那里还留着白天被门夹的红印,突然想起周教授上课说的:“医学最大的敌人,不是疾病,是人心。”

凌晨三点,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承君刚闭上眼,就听见隔壁宿舍的胖子砸门:“承君快来看!你的实验数据被删了!”他慌忙拄着拐杖冲过去,看见电脑屏幕上的疫苗抗体数据栏一片空白,回收站里躺着被粉碎的文件,命名是“19900815_LCJ”——正是他的生日和姓名缩写。

“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开机就没了!”胖子挠着后脑勺,“会不会是电脑中了‘瘸子病毒’?专门删残疾人文件那种。”承君没说话,盯着键盘上的咖啡渍——和周教授袖口的印记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西装男塞给周教授的信封,里面可能装的不是现金,而是能远程删数据的U盘。

窗外飘起了细雨,承君摸着矫形器里的泥土样本,突然觉得这场博弈像极了《黑客帝国》里的红蓝药丸选择:继续装聋作哑,或许能顺利毕业当医生;但如果追查下去,可能会像解剖室的女尸一样,成为利益链上的“无名氏”。

但他想起七岁那年趴在泥水里的自己,想起铁鞋里的碎瓷片扎出的血印,想起陈欣怡老师说的“医学是带着疼痛的信仰”。于是掏出钢笔,在实验报告的背面写下:“1990年8月,青石镇卫生院进购的OPV疫苗,批次号201907,效价检测报告缺失。”这串数字,是他从周教授和西装男的对话里偷记的。

天亮时,承君的铁鞋在实验室门口留下了带泥的脚印。他知道,这些脚印会被保安擦掉,就像那些被删的数据、被藏的疫苗记录,但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种下了根,就会像脊髓灰质炎病毒一样,潜伏十年,只为在某个时刻,撕开真相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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