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烬饲

青铜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欧阳劫的灵台突然寂静。

微缩往生殿中的红烛爆出灯花，烛泪凝成洛楚汐的虚影。她赤足踏过满地婚书灰烬，指尖轻抚婴孩右眼的琉璃瞳："劫儿，你可知这眼睛是用什么淬炼的？"

烛光忽暗。

欧阳劫的瞳孔被血色浸透，他看见琉璃瞳深处藏着初世桂树下的真相——洛楚汐根本没有用匕首刺婴，而是割开自己的腕脉，将金血喂给啼哭的孩子。当欧阳政持剑闯入时，她突然捏碎左眼的琥珀瞳，塞入婴孩泣血的嘴！

"这是……您的眼睛？"

骸骨在剧痛中暴长血肉，新生皮肤上的弑神阵纹突然离体，在空中凝成血契："以母饲子，以瞳为祭，九十九烬，往生门启"。

傩面女子突然撕开胸膛。

她的心脏竟是颗裹着蛛网的石榴，籽粒炸开的瞬间，地宫穹顶剥落——露出外面倒悬的青铜海，每一滴海水都裹着封燃烧的婚书。

"好弟弟，这才是真正的弑神酒。"

她将石榴心脏塞入欧阳劫口中。籽粒触及喉管的刹那，灵台深处的微缩往生殿突然暴长，殿柱缠上他的脊椎，檐角银铃震碎他重生的血肉。

剧痛中，时空裂隙再现。

欧阳劫看见十西五岁的洛楚汐跪在青铜门前，怀中抱着连体婴孩。她咬破指尖在门扉刻字，血珠渗入婴孩右眼的琉璃瞳："娘亲舍了这双眼，换你斩断轮回……"

"母亲……您连自己的骨肉都……"

欧阳劫的嘶吼被银铃震碎。傩面女子突然扯下脸皮，露出底下碳化的真容——竟是第八十一世火场中的焦尸！

"傻劫儿，何来骨肉？"

焦尸腹部突然裂开，爬出青铜蜘蛛。蛛腹垂落的脐带缠住欧阳劫脖颈，末端拴着块焦黑骨片——正是《烬痕谱》缺失的末页："双魂本同源，烬尽归鸿现"。

青铜门突然轰鸣。

门轴处的连体尸骸突然暴睁双眼，琉璃心脏中伸出万千血丝。丝线刺入欧阳劫新生的血肉，将他的灵魄拽向门缝——

门后是片猩红的花海。

每朵花蕊中都蜷缩着个青铜婴儿，心口刻着"同烬"的变体字。花海中央的祭坛上，洛楚汐的焦尸正被桂树枝桠贯穿咽喉，碳化的手中攥着半枚玉镯。

"这才是为娘真正的葬身之处……"

她的喉骨突然震颤，声浪掀翻花海："当年我以身为饵，将往生殿主困在此处，却不知它早寄生在劫儿魂中！"

欧阳劫的右眼突然炸裂。

琉璃碎片刺入祭坛，露出底下森森龙骸——第七节脊椎处嵌着的不是青铜眼瞳，而是初世那枚染血的玉镯！当他的手触及镯身时，整片花海突然碳化，灰烬凝成洛无涯的镜瞳。

"阿姊……你连我也算计……"

镜瞳突然淌出血泪。洛无涯的虚影在灰烬中重组，发间别着的石榴花突然暴长成青铜枝，枝头吊着欧阳政被撕碎的灵魄："你当母亲为何给我'无涯'之名？她早知这因果……永无尽头！"

傩面女子突然自焚。

她的焦骸中爬出微缩的双烬舟，船头青铜像裂开，露出里面相拥的洛楚汐与连体婴。当欧阳劫的指尖触及婴孩时，灵台深处的微缩往生殿突然坍塌——

殿中红烛下的洛楚汐突然转身。

她怀中的婴孩右眼琉璃瞳暴亮，映出终极真相：所谓往生殿主，竟是欧阳劫被剥离的恶念，而洛无涯是他失落的善魄！

"纵百劫烬……"

洛楚汐的焦尸突然抱住青铜门。她的碳化指骨刺入欧阳劫心口，剜出粒裹着血痂的桂子："吞了它……你就能看见……为娘最后的……"

爆裂声吞没遗言。

桂子在欧阳劫喉间生根，枝桠穿透灵台，在青铜海上凝成新的因果树。当第一朵银铃花绽放时，海底传来震耳轰鸣——

双烬舟的残骸突然暴长，船板化作十万封婚书，每一封都浮现出血色的"同烬"二字。洛无涯的镜瞳碎片突然熔成金汁，浇在树根上蚀出谶语：

"烬尽处，鸿飞灭，双魂同归往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