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烬焚

银铃婴啼刺穿耳膜的刹那，整片青铜海突然寂静。

欧阳劫的骸骨悬在双烬舟裂开的罅隙前，看见十万世代的婚书正在自焚。那些"同烬"的朱砂字在火中扭曲，凝成洛楚汐的虚影——她赤足踏着灰烬，每步落下都震碎一页因果。

"娘亲……连灰烬都是谎言吗？"

骸骨的指节扣入船板裂缝，却在触及青铜像时窥见骇人真相——相拥的洛楚汐与欧阳政根本不是塑像，而是被青铜汁浇铸的连体尸骸！他们交握的掌心中，桃木剑穗的银铃突然暴长成铁链，将骸骨拽向罅隙深处。

时空在此刻错乱。

欧阳劫的灵识被撕成碎片，每一片都坠入不同世代：

- 初世铸剑炉：洛楚汐正将啼哭的婴儿塞入炉膛，炉底暗格里锁着双烬舟的青铜残模

- 第八十一世火场：焦尸怀中的《烬痕谱》燃起幽蓝火焰，灰烬凝成洛无涯的镜瞳

- 现世海底：连体尸骸突然睁眼，琉璃心脏中爬出微缩的青铜蜘蛛，蛛腹裂口处垂着欧阳劫的脐带

"纵百劫烬……"

洛楚汐的虚影突然聚合。她指尖星尘点燃万世婚书，火舌舔舐之处，因果树残骸突然暴长新枝——枝头结出的不是石榴，而是无数蜷缩的青铜婴儿，每个心口都刻着"同烬"的变体字。

双烬舟突然解体。

船板化作毒蛾扑向骸骨，每只蛾翼都映着往生殿主的真容——那连体尸骸的腹部突然裂开，钻出个浑身血痂的怪物：左半身是少年欧阳政，右半身是洛楚汐碳化的残躯，脊背上钉着块焦黑墓碑，碑文正是："葬弟于烬九十九"。

"阿姊……你连自己的骨肉都算计……"

骸骨的悲鸣震碎青铜海面。洛无涯的镜瞳碎片从裂罅中涌出，凝成十西五岁的少女模样。她赤足踏着连体怪物的头颅，指尖青铜汁在虚空书写：

"劫尽九十六，双烬照轮回。

长姊饲弟血，因果自此焚。"

怪物突然暴起。

洛楚汐的半身撕开连体皮肉，碳化的手掌攥住欧阳劫的骸骨："傻劫儿，你当真以为……为娘舍得让你永镇因果？"她扯断脊背上的墓碑，露出底下森森龙骨——第七节脊椎处嵌着的不是青铜眼瞳，而是半枚染血的玉镯！

"接好聘礼……"

洛楚汐的残躯突然自焚。火光中，玉镯套上骸骨的手腕，内侧暗格弹出一粒桂子——正是初世她埋入桂树下的那枚。当籽壳裂开时，整片青铜海突然蒸发，露出底下深埋的闻鹤书院地宫。

宫墙突然剥落。

泛黄的《烬痕谱》真本悬浮空中，谱页无风自动，露出夹层中血写的秘辛："吾以亲子为皿，饲痴念九十九世，终得弑神刃"。墨迹未干处粘着片碳化的指甲，正是洛楚汐第八十一世火场中残存的指骨。

"母亲……您竟将我炼成刀……"

骸骨突然暴长血肉。欧阳劫在剧痛中重生，新生皮肤上爬满弑神阵纹。当他握住玉镯时，地宫穹顶突然塌陷——

傩面女子从裂缝中跃下。

她掀开面具，露出与洛楚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右眼嵌着因果树残根："好弟弟，这份聘礼可还称心？"指尖轻点，玉镯突然暴长成青铜钥，首刺欧阳劫眉心！

血光迸溅的刹那，时空突然凝固。

欧阳劫看见自己的灵台深处锁着微缩的往生殿——殿中红烛下，十西五岁的洛楚汐正将匕首刺入婴儿心口。那孩子腕间的蛛纹胎记，此刻正在他皮肤上灼烧。

"纵百劫烬……"

傩面女子忽然咳出血色桂树汁，"痴念该醒了。"

双烬舟残骸突然重组。

船体化作青铜巨门，门轴处缠着连体怪物的脐带。当欧阳劫的青铜钥插入锁孔时，门缝中泄出的不是光，是亿万封燃烧的婚书——

灰烬凝成洛楚汐最后的虚影。

她赤足踏着火浪，腕间银铃震碎所有因果："劫儿，看仔细……这才是为娘欠你的真相！"

虚空突然裂开猩红罅隙。

欧阳劫望见终极画面：初世桂树下，洛楚汐根本没有埋玉镯。她跪在欧阳政脚边，正将自己的心头血喂给襁褓中的婴孩——那孩子生着异色双瞳，左眼琥珀中映着"欧阳劫"，右眼琉璃里藏着"洛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