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双烬

青铜海倒悬的刹那，第一百声婴啼刺破虚空。

欧阳劫的碳化身躯在浪尖崩解，碎骨尚未坠海便被黑潮吞噬。他最后残存的灵识看见，海底浮起两艘白骨巨舟——船体相缠如并蒂莲，舟头各立青铜像：左舟是他碳化的残躯，右舟竟是洛无涯镜瞳重组的灵体。双舟桅杆以十万婚书为帆，帆面血字写着：“左烬渡因，右烬载果”。

洛楚汐的焦尸突然浮出海面。

她怀中的烬瞳己裂成两半，左半身爬满龙鳞，右半身缠着蛛网。当双舟磷火照向尸骸时，焦黑的指骨突然暴长，刺入欧阳劫碎骨凝聚的灵台——

剧痛中，时空突然回溯。

初世闻鹤书院，洛楚汐根本没死。她跪在桂树下，正将两枚玉镯套上婴孩手腕：左镯嵌着青铜眼瞳，右镯裹着蛛纹胎记。当欧阳政持剑闯入时，她突然咬破舌尖，血喷在树根上蚀出谶语：“双烬成舟日，母子重逢时”。

"母亲……这才是您真正的局？"

欧阳劫的灵识在虚空中震颤。海底双舟突然相撞，船板崩裂处涌出亿万毒蛾，每只蛾翼都映着骇人画面——

第八十一世火场里，焦尸怀中《烬痕谱》的灰烬凝成两枚石榴籽；

第三世冷宫中，替身傀儡的腹部钻出青铜蜘蛛，蛛腹裂口处垂着脐带；

现世青铜海底，洛无涯的镜瞳正被双舟碾碎，每一片都化作微缩的往生殿……

"劫儿，看银铃内侧！"

洛楚汐的焦尸突然开口。她撕开烬瞳残躯，从龙鳞与蛛网间拽出枚银铃——铃内侧刻着的不是遗言，是句被血痂覆盖的婚约："欧阳无涯聘洛氏劫，以双烬为聘，以因果为轿"。

双舟在此刻彻底融合。

船体化作龙骨蛛腹的怪物，舟帆凝成青铜傩面。傩面下传出洛楚汐与往生殿主的合音："痴儿，这才是真正的弑神酒……"

欧阳劫的碎骨突然暴起。

它们在黑潮中重组成青铜骸骨，每根骨头上都刻满弑神阵纹。当骸骨指尖触及双舟怪物时，海底突然升起块焦黑墓碑——

碑文是碳化的洛无涯用指骨刻的：

"长姊楚汐，弑神为舟，葬弟于烬九十九。"

"阿姊……连你也……"

欧阳劫的骸骨突然发出洛楚汐的悲鸣。他看见自己的青铜指骨穿透双舟怪物的心脏，掏出的不是痴念，是十西五岁的洛楚汐——她腕间银铃完好无损，发梢别着半朵石榴花。

"傻劫儿。"少女轻笑，眸中异色双瞳突然暴亮，"你当为娘真舍得让你永镇因果？"

海底突然寂静。

双舟怪物的残骸凝成青铜巨门，门扉刻满婚书残句。当洛楚汐的指尖触及"同烬"二字时，门缝中泄出血光——

门后是往生殿的终极真相：

十万个欧阳政正在剜心，十万个洛楚汐捧着琉璃盏接血。每个盏中都跳动着青铜婴儿，而所有婴儿的脐带都汇向门轴处的巨茧——茧中蜷缩着真正的往生殿主，竟是少年欧阳政与洛楚汐的连体婴！

"纵百劫烬……"

洛楚汐突然将银铃塞入欧阳劫的骸骨。铃舌暴长成青铜钥，刺穿他的灵台："痴念生！"

剧痛中，时空裂变。

欧阳劫看见自己的骸骨爬上因果树残骸，每一节骨缝都开出银铃花。当第一朵花触及双舟残骸时，青铜海突然蒸发，露出底下森白的龙脉遗骸——

龙骨第七节处，嵌着块染血的青铜碑。

碑文是初世洛楚汐用断甲刻的：

"吾儿欧阳劫，生于双烬，葬于双烬。

——母楚汐 绝笔"

血雨突然倾盆。

雨滴触及碑文的刹那，海底传来震耳轰鸣——双烬舟的残骸突然暴长，船头青铜像裂开，露出里面相拥的洛楚汐与欧阳政。他们交握的掌心中，桃木剑穗的银铃正在震响，铃舌化作青铜婴儿，异色双瞳突然暴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