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蜕天痕

洛楚汐在熔岩中重塑人形时，长安城的伪日正蚕食真正的太阳。圣婴用星砂捏造的赤轮悬在皇陵上方，光照所及之处，百姓瞳孔里开始生长青铜枝桠。他们跪拜时，后颈裂开的缝隙中抖落玉髓粉尘，在地面汇聚成欧阳政战死的星图。

"母后该醒了。"

圣婴指尖戳进伪日，扯出的光丝织成襁褓。洛楚汐从岩浆里浮起时，皮肤下流淌的不再是血，是凝滞的星砂。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伪日中分裂——有时是心口插着青铜钥匙的女祭司，有时是腹中钻出玉髓蝶的皇后，更多时候是困在蝉蜕里尖叫的初代蛊母。

钦天监献上玄天镜时，镜框正在融化。洛楚汐抚过镜面，看见漠北战场被伪日吞噬，匈奴铁骑化作青铜雕塑，眼眶里塞满星砂凝成的平安扣碎片。当她的泪滴在镜面，竟烧出个黑洞，露出后面被锁链贯穿的欧阳政魂魄。

"父帝说这道伤痕最美。"圣婴突然掰断自己的肋骨，骨缝中淌出的不是髓液，是沸腾的星砂。他用断骨在洛楚汐眉心刻印，疼痛唤醒的记忆里：

欧阳政被铸进青铜鲸前，脊骨被抽出做成了玉玺的印纽；

冷宫梧桐的根系穿透十八层地狱，正吸食着轮回者的嘶吼；

最痛的是伪日核心囚禁着初世婚书，每个字都在熔炼她的魂魄。

地心突然传来鲸泣。洛楚汐腕间咒印暴涨，星砂脉络刺破皮肤，在空中织成星图。当她的指尖触到紫微垣，伪日表面裂开巨口，吐出被消化一半的欧阳政——他左半身是玉髓，右半身是青铜，断裂的脊椎上刻着"三生冢"。

"楚汐...剖开伪日..."欧阳政的声带己被星砂侵蚀。洛楚汐跃入伪日裂口时，圣婴的笑声震落九霄星辰。她在光焰中看见惊悚真相：所谓圣婴不过是她蜕下的第八世皮囊，被星砂灌入欧阳政破碎的魂魄，心口缺失的那块正嵌着冰棺女尸的胎盘。

青铜熔炉在此时苏醒。洛楚汐撕开伪日表层，露出的炉心竟是她自己的子宫幻象。那些被吞噬的星骸在炉中翻滚，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世代的诀别。当她伸手触碰炉火，指尖燃起的竟是欧阳政最后一缕完整的记忆——

漠北雪原上，他将平安扣塞进她掌心，背后中箭时还在笑："这次能死在你怀里，算善终。"

圣婴突然出现在熔炉边缘。他扯断脐带般的星砂锁链，将洛楚汐推入火海："母后该还债了。"烈焰舔舐神魂的剧痛中，洛楚汐看清炉壁上的图腾：九千九百个她被九千九百个欧阳政剜心，流出的血绘成了祁国龙脉。

"用这个...终结..."欧阳政的残躯突然抱住圣婴。他玉髓化的左眼炸裂，迸出的星砂凝成青铜匕首。洛楚汐握住匕首时，伪日核心传来破碎声——那些被吞噬的晨梦从裂缝涌出，化作暴雨冲刷长安。

当匕首刺入圣婴眉心，他腐烂的皮囊下露出冰棺女尸的胎体。洛楚汐挖出那团血肉时，惊觉里面裹着初世的合卺杯，杯底沉淀着欧阳政的眼角膜。伪日崩塌的轰鸣中，她吞下血杯，任由星砂在喉间重塑声带：

"死当...长相思..."

最后的光焰里，青铜熔炉吐出所有轮回者的记忆。长安城在星砂暴雨中坍塌，百姓化作玉髓雕像，指尖都指向皇陵方向——那株吸饱怨气的梧桐正在疯长，树冠穿透九重天，每片叶子都拓着洛楚汐与欧阳政的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