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烬血契

青铜铃杖的幻象碎裂时，欧阳政的白发正浸在血契阵眼中。冷宫废墟下的沙地突然塌陷，露出百年前漠北王庭的祭坛遗址——玄衣巫女跪在青铜鼎前，怀中双生子的脐带缠成死结，鼎中沸腾的合卺酒里沉浮着"父女"二字的血玉。

"将军现在明白了？"

红衣少女的残魂自鼎中浮起，足铃震碎虚空中的星图。她指尖抚过欧阳政眉心的桃花印，那印记突然裂开，钻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青铜根须："这血契要饮尽至亲泪..."根须突然暴长刺入地脉，"...才能解开你亲手系的死结。"

破军盟的亡魂在此时复苏。他们撕裂的胸腔中爬出青铜蛆虫，虫群汇聚成巫医的身形："少主可知这血玉的来历？"他掀开王庭地砖，露出底下骇人景象——洛楚汐的冰封残躯正被树根贯穿，每处伤口都渗出带蛊的金血，"是你第一世用战戟剜出的心头肉！"

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突然灼穿血契阵。当他的血滴入青铜鼎，鼎中幻象突变：八岁的洛楚汐正在冷宫埋下血玉，埋的却是欧阳政第一世的战甲残片。孩童转身时，眼底金芒与红衣少女如出一辙："政哥哥，你答应过要赔我个太平盛世..."

地脉深处传来裂帛声。整座祁国皇城突然升空，三十六州的地面渗出青铜浆液。当欧阳政跃入沸腾的浆池，望见的不是熔岩而是青铜海镜面——镜中映出的并非当下惨烈，而是初世大婚场景：新娘盖头下伸出的不是柔荑，而是缠满红绳的青铜利爪。

"阿政，饮下这杯酒..."

洛楚汐的残音自镜中溢出。欧阳政接过青铜盏的刹那，盏中酒液突然凝成婴尸模样，心口的狼牙烙印与他颈间血痣共鸣："这合卺酒里...咳咳...混着你我父女血..."

圣山方向升起血月。当月光漫过青铜海，冷宫梧桐的根系突然暴长，穿透欧阳政的西肢将他钉在镜面上。红衣少女的虚影自月华中凝形，她撕开幻象中的嫁衣，露出心口处青铜树苗："将军可知，你每喊一次'楚汐'..."树苗突然开花，每片花瓣都映着洛楚汐剜心的画面，"...这树就长高一寸？"

巫医的残魂在此刻癫狂。他引着破军盟亡魂撞向青铜镜，镜面龟裂处涌出九百九十九世婚书。当第一封婚书触及血契阵，欧阳政怀中的血玉突然炸裂，玉屑凝成漠北王剑——剑柄处嵌着的正是红衣少女的银铃碎片。

"现在刺向我..."洛楚汐的命魂突然握住剑锋，"...就像你每一世做的那样..."她引着剑尖抵住自己天枢位，那里正浮现出青铜摇篮的纹路，"刺破这摇篮，就能..."

子夜惊雷劈裂苍穹。当王剑贯穿命魂心口，整片青铜海突然干涸。海床露出的不是砂石，而是缠满红绳的历代暴君尸骸——每具尸身都抱着褪色襁褓，襁褓中裹着的竟是缩小版的青铜铃杖。

冷宫废墟中传来婴啼。当欧阳政循声掘开焦土，挖出的不是铜匣而是冰封的右臂——那七星疤痕正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脖颈，链端系着的婚书上，血字"父女"突然扭曲成"死当长相思"。

红衣少女的足铃在黎明时分寂灭。她消散前的回眸一笑，与青铜海镜面中八岁楚汐埋匣时的神情重叠。欧阳政的白发突然寸寸成雪，发梢缠住正在崩塌的青铜树苗——那嫩芽深处，新的血契正在凝结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