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的漩涡吞没欧阳政时,八岁洛楚汐埋匣的幻象突然凝实。他腕间的红绳在激流中寸寸断裂,白发缠住铜匣边缘的刹那,泉水倒映的竟是自己幼年面容——额间尚未生出狼牙烙印,掌心还留着爬树时的旧疤。
"政哥哥接住!"
小楚汐的呼喊穿透水幕,抛来的铜匣砸碎泉底镜面。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灼穿匣锁,跌出的不是婚书,而是漠北巫典残页——记载着以圣泉洗魂的禁术。残页边角焦黑处浮出朱批:"朕允此术",玺印缺角与皇陵镇魂碑裂痕吻合。
泉眼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欧阳政的白发缠住青铜树根上浮时,瞥见根系间蜷缩的玉雕巫女——她心口插着的桃木剑穗正在发芽,嫩叶卷着褪色红绳。新帝的玄铁箭突然破水而至,箭簇刺穿玉雕的刹那,整座圣泉沸腾如熔炉。
"将军可知这泉眼的来历?"
巫医的尸身自泉底浮起,腐烂的指尖捏着半枚虎符:"百年前漠北王剖心为泉..."他扯开胸腔,跳动的脏器上刻着契丹文,"...养的就是你这份痴念。"
欧阳政的刀劈开尸身时,污血中游出金砂凝成的星图。天枢位钉着的青铜钉突然炸裂,泉眼喷射出万千红绳——每根都系着洛楚汐不同世代的耳珰。当红绳缠上新帝的仪仗队,战马嘶鸣中竟混着洛楚汐的笑声。
"阿政看这里!"
红衣少女的虚影策狼踏波而来,腕间银铃震碎玄铁箭阵。她引弓射向青铜树残骸时,箭尖缀着的金砂化作洛楚汐的眉眼:"圣泉洗得净命格..."箭簇没入树心的刹那,整座圣山响起梵唱,"...洗不净你欠我的桃花债。"
泉底突然升起青铜祭台。欧阳政怀中的铜匣自动开启,褪色婚书上的字迹正在消融。他咬破指尖重写婚约,血珠坠地时凝成并蒂莲,莲心托着枚玉珏——正是当年系在死胎腕间的银铃核心。
新帝的狂笑震碎冰层:"将军可知这玉珏的来历?"他掀开龙袍,心口嵌着的半枚玉珏正在渗血,"是楚汐及笄那夜,亲手剖给朕的..."话音未落,红衣少女的箭己穿透玉珏,新帝的惨叫声中,整座皇陵的地脉开始崩解。
圣泉在此刻干涸。欧阳政的白发缠住少女坠落的身躯,狼牙烙印触及她眉心胭脂痣时,泉底裂开深渊。坠落的刹那,他看见八岁的自己正在冷宫种树,小楚汐踮脚系红绳的手突然顿住,仰头时漫天星子皆成血色。
"抓住!"
成年洛楚汐的虚影自深渊尽头伸手。欧阳政的刀斩断缠足红绳时,少女突然睁开金眸,后颈浮现完整的北斗黥面:"这一世..."她将染血的婚书塞进他铠甲,"...换你等我。"
地脉重组的光吞没万物。当欧阳政在祁国边关苏醒时,沙丘上立着新碑,碑前供着的漠北王剑穗上,新系的银铃正随风轻响。商队驼铃自地平线传来,红衣少女的歌声混着狼嚎,唱的分明是洛楚汐最爱的《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