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烬魂归

血泉吞没欧阳政的刹那，青铜镜中的红衣少女突然伸手穿透镜面。他腕间的红绳在漩涡中寸寸断裂，发梢缠住少女指尖的瞬间，沸腾的血水突然凝成冰晶——每一粒冰碴都映着洛楚汐剜心时的面容。

"抓住我的手！"

少女的漠北口音裹着砂砾般的粗粝。欧阳政的白发缠上她腕间的银铃时，瞥见铃芯嵌着带血的平安扣——正是鸳鸯冢中随洛楚汐下葬的那枚。冰层在脚下开裂，两人坠入深渊时，镜面映出的竟是二十年前的将军府。

血泉深处浮着青铜祭坛。少女的赤足踏碎祭坛星盘，狼首纹的匕首抵住欧阳政咽喉："漠北儿郎的冤魂要你来偿..."刀刃割破皮肤的刹那，他后颈白发突然暴长，发梢缠住祭坛下的暗格——里面蜷缩的玉雕婴孩，心口插着褪色的桃木剑穗。

"阿政..."

玉雕突然开口，洛楚汐的声音混着冰裂声。少女的匕首应声落地，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七星排列与洛楚汐分毫不差，只是天枢位多出枚青铜钉："你...你竟真将半魂封在剑穗里..."

祭坛突然倾斜。欧阳政的白发卷住少女腰身，狼牙烙印触到青铜钉时，整座地脉开始坍缩。百年前的幻象在冰晶中重现：玄衣巫女跪在青铜树前，将双生子的魂魄分别封入剑穗与银铃。当剑穗刺入女婴心口时，漫天红绳突然化作锁链，将巫女钉死在树冠。

"阿姊好狠的心..."少女突然癫狂大笑，拔出心口青铜钉刺向玉雕，"既要我承煞..."钉尖没入玉雕眉心的刹那，血泉突然倒流，"...便同归于尽罢！"

欧阳政的刀劈开青铜钉时，玉雕炸裂成金粉。洛楚汐的残魂在金光中凝实，腕间红绳缠住少女与欧阳政："三生劫要三人血祭..."她引着两人的手按向祭坛凹槽，"...方得圆满。"

地脉在轰鸣中重塑。当欧阳政的狼牙烙印与少女的青铜钉同时嵌入凹槽，整座祭坛化作青铜巨树。枝干上垂落的红绳突然自焚，灰烬里浮出万千婚书——最早的竟写着"拓跋政聘洛楚汐"，日期是百年前的惊蛰。

"这才是第一世..."洛楚汐的残魂抚过树身抓痕，"你我本是漠北双生子..."她指尖金粉凝成星盘，天枢位嵌着少女的银铃，"阿妹盗我命格，方有这百年轮回。"

少女突然呕出黑血，腕间银铃尽碎。她蜷缩在树根处低笑："阿姊可知...当年换命阵缺的祭品..."扯开的衣襟下，七星疤正渗着金血，"...是你亲手埋的铜匣..."

皇陵方向传来龙吟。青铜树突然开花，每朵花苞里裹着褪色战旗。当欧阳政折下花枝，汁液竟与洛楚汐咳出的金血同源。少女突然暴起夺花，花瓣刺入心口的刹那，整座地脉开始回溯时光。

血泉倒灌进鸳鸯冢时，欧阳政看见新帝正在碑前刻字。当"洛楚汐"三字将成未成之际，少女突然从地脉裂缝跃出，青铜钉贯穿新帝眉心："陛下欠漠北的血债..."她扯出跳动的龙心，"...该还了。"

洛楚汐的残魂在月光下消散。欧阳政的白发缠住最后一缕金粉时，青铜树轰然倒塌。树心里滚出的铜匣沾着冰霜，匣中婚书上的墨迹未干："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落款是欧阳政的生辰八字。

子夜的梆子惊飞寒鸦。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地脉，欧阳政怀中的青铜镜突然映出奇景——漠北草原上，红衣少女正在教幼童系红绳。她回眸时发间银铃轻响，眼角胭脂痣染着朝阳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