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烬红妆

血池蒸腾的雾气凝成红绸时，洛楚汐腕间新生的七星疤正在渗金。她赤足踏上池畔青砖，足印里钻出的梧桐幼苗疯长成林，每片叶子都拓着欧阳政征战的伤痕。

"将军看这株可好？"洛楚汐的指尖抚过树干，树皮龟裂处露出青铜脉络。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突然灼痛，树身应声炸开，跌出个鎏金匣子——里面躺着褪色的嫁衣，襟前金线绣的竟是漠北星图。

新帝的箭雨穿透地脉裂缝。洛楚汐旋身甩出红绸，裹住的箭矢竟化作青藤缠上追兵咽喉。她发间玉簪突然断裂，簪芯滚出枚青铜钥匙："去开玄武殿第三十西块砖..."

欧阳政的刀劈开拦路禁军时，血珠溅在嫁衣上显形契丹文："祁宣帝三年，镇国巫女奉旨和亲"。他忽然记起祠堂暗格里的残缺圣旨，朱批处被撕去的部分正与新帝眉心的七星钉吻合。

玄武殿的龙纹地砖泛着冷光。当钥匙插入第三十西块砖缝，整座宫殿突然倾斜，露出地宫中的青铜祭台。九盏七星灯环绕的冰棺里，躺着与洛楚汐容貌相同的女子，腕间红绳系着半枚玉珏。

"阿姊终于来了。"

冰棺突然开启，棺中女子指尖金纹锁住洛楚汐咽喉："当年你将我封入地脉时..."她扯开衣襟，心口疤痕裂成桃花状，"...可想过要还这剜心之债？"

欧阳政的刀锋停在女子眉心。她的瞳孔突然映出幻象——百年前的祭坛上，洛楚汐将匕首刺入胞妹心口，血咒凝成的星盘正是今世地脉的雏形。冰棺底部渗出的金血在地面汇成命盘，缺角处嵌着的正是玄武殿的青铜钥匙。

宫外传来撞木破门声。洛楚汐突然夺过七星灯砸向冰棺，火焰吞没女子的刹那，她腕间红绳寸寸成灰："快走！去毁掉..."咳出的金血在祭台灼出暗道图，"...帝王冢的镇魂碑..."

暗道曲折如盘蛇。欧阳政的白发缠着洛楚汐腰身，在箭雨中且战且退。当追兵的刀锋劈开最后一道石门，月光倾泻处竟是鸳鸯冢——碑文己改作"祁国大将军欧阳政与其妻洛氏"，落款日期却是三日后。

洛楚汐突然踉跄跪地。她撕开嫁衣内衬，金线星图正在渗血："将军可知...这嫁衣本该在..."箭簇穿透肩胛的剧痛吞没尾音。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灼化箭杆时，瞥见她后背新浮的黥面——竟是完整的祁国龙脉图，漠北十二部的位置开出血色梧桐花。

子夜的更鼓惊飞寒鸦。新帝的玄铁箭钉入墓碑时，洛楚汐突然引着欧阳政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用你的白发..."七星疤迸发金光，缠住追兵化作灰烬，"...刺穿摇光位..."

欧阳政的指尖没入疤痕的刹那，鸳鸯冢突然塌陷。坠落的石碑露出中空的内里，蜷缩的尸骨抱着褪色襁褓——正是二十年前听雨阁暗格中的死胎。当他的狼牙烙印触到尸骨，整座皇陵的地脉突然沸腾，喷涌的金血在空中凝成洛楚汐的生辰帖。

"原来这才是劫眼..."洛楚汐咳着金血低笑，扯断红绳系上尸骨腕间，"我欠阿妹的..."她突然夺过欧阳政的佩刀刺入心口，"...用这世还了..."

新帝的狂笑震落星子。当欧阳政抱起逐渐冰冷的躯体，鸳鸯冢的每一块砖石都开始沁血。血色月华里，他看见洛楚汐的魂魄化作万千金蝶，翅尖磷粉正将新帝的七星钉染成梧桐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