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战旗上的狼首映着残阳时,欧阳政的白发缠住了玄衣巫女的剑穗。耳珰坠落的刹那,他看清内侧刻着的契丹文——"双生劫始于此",正是洛楚汐及笄那夜,他在梧桐匣中发现的血书字迹。
"兄长还是这般心软。"巫女掀开面纱,露出与洛楚汐九分相似的面容,唯独眉间多出朱砂痣,"当年你将我魂魄封入圣山时,可没犹豫过。"她剑锋突转,挑开欧阳政的护心镜,露出狼牙烙印上新增的裂痕。
边关城墙轰然坍塌。欧阳政的刀锋擦过巫女鬓角,削落的青丝化作红绳,缠住他握刀的手腕:"漠北十二部的儿郎听着!"巫女跃上烽火台,战袍被狂风吹成血色,"这人的心头血,能破祁国百年气运!"
数万铁骑的嘶吼震落城砖。欧阳政的白发突然暴长,发梢卷起沙尘凝成盾墙,却见巫女袖中飞出青铜铃——正是当年系在听雨阁死胎腕间的银铃放大数倍的模样。铃声荡开的涟漪所过之处,祁国守军竟纷纷倒戈。
"将军可识得此物?"巫女割破掌心,将血抹在铃身。浮现的漠北文字刺得欧阳政双目灼痛:"以兄祭铃,可通幽冥"。他忽然记起祠堂暗格里那卷残破的《巫典》,记载着双生兄妹的血能唤醒噬魂铃。
洛楚汐的虚影突然在铃声中显现。她足尖点着箭雨,金纹锁链缠住巫女脖颈:"阿妹,你盗我尸身炼傀的账..."锁链突然暴长尖刺,"该清了。"姐妹俩的鲜血在空中相融,竟在沙地上灼出北斗七星阵。
欧阳政的刀插入天枢位时,地底传来狼嚎。塌陷的城墙下升起青铜棺椁,棺盖被震飞的瞬间,他看见棺中躺着两具相拥的尸骨——与鸳鸯冢中那对完全相同,只是红绳系着的指骨己化作玉髓。
"将军还不懂么?"洛楚汐的虚影在箭雨中愈发透明,"这九世轮回..."她引着欧阳政触碰尸骨心口,那里嵌着的桃木剑穗突然开花,"...不过是阿妹的换命阵!"
巫女突然癫狂大笑,撕开战袍露出后背——完整的祁国龙脉图上,钉着九枚青铜钉,每枚都刻着欧阳政的化名。当她拔下第一枚钉,皇城方向传来山崩之声,洛楚汐的虚影随之黯淡一分。
"用你的白发为弦..."洛楚汐突然夺过欧阳政的佩刀,斩断自己虚影的右臂,"奏《破阵曲》第三叠..."断臂化作焦尾琴,琴弦正是他缠绕剑穗的红绳。欧阳政指尖抚上琴弦的刹那,巫女背后的青铜钉应声弹出两枚。
漠北铁骑在琴音中成片倒下。巫女七窍渗血地撞向战鼓,鼓面震出的声浪竟凝成实体:"兄长可知,阿姊每世为你死一次..."她撕开胸前皮肉,露出跳动的心脏,"这心就多一道裂痕..."
琴弦突然崩断。欧阳政的白发卷住巫女心脏时,触到九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最深处嵌着枚带血的平安扣——与他怀中那枚正好能合成圆。当两枚玉扣相撞的刹那,青铜棺中的尸骨突然站起,指骨捏碎巫女喉骨。
"阿政..."复生的洛楚汐从硝烟中走来,腕间红绳缠着巫女残魂,"这一世,我要你亲手..."她将染血的匕首塞进欧阳政掌心,"...斩断双生契。"
夕阳沉入地平线时,欧阳政的刀锋没入巫女心口。凄厉的狼嚎声中,漠北战旗尽数焚毁,巫女化作金粉凝成命盘缺角,缓缓嵌入洛楚汐眉心。边关突然落雪,积雪掩埋的沙场下,无数红绳破土而出,系着褪色的婚书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