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铜漏滴尽最后一滴水时,欧阳政腕间的红绳突然自焚。火舌舔舐过洛楚汐虚影的指尖,将"双生"二字烙在他掌心,与二十年前产婆烙在婴孩足底的印记分毫不差。
"哥哥现在信了么?"洛楚汐的虚影抚过祠堂梁柱,北斗七星状的钉痕渗出黑血,"当年父亲将我扮作鲁王府千金,原是要用凤命养你的将星格..."她扯开衣襟,心口疤痕裂成桃花状,每片花瓣都是蜷缩的漠北文字。
欧阳政的刀劈碎祖宗牌位,暗格中滚出的玉牒沾着胎发。当他展开泛黄的绢帛,建安元年的宗谱记载如利刃穿心——"戊寅年腊月,欧阳氏得龙凤胎,女婴足底烙七星,送漠北为质"。
皇城方向传来丧钟。洛楚汐的虚影突然凝实,腕间金纹锁链缠住欧阳政脖颈:"时辰到了..."她引着他触碰祠堂地砖的螭纹,整座将军府突然下陷,露出地宫中的青铜祭坛。九具冰棺环绕的星盘上,躺着与洛楚汐容貌相同的女尸,足底七星烙印发着幽光。
"这才是真正的我..."虚影化作金粉渗入女尸七窍,"当年父亲剖我魂魄,一半镇在漠北圣山,一半锁在将军府..."女尸睁眼的刹那,欧阳政后颈白发暴涨,发梢扎进星盘天枢位,扯出段染血的脐带。
地宫突然震动。鲁王叔的铁骑撞破穹顶,狼首箭雨钉入冰棺。洛楚汐的尸身突然坐起,足底七星烙印化作锁链:"王叔可知,你饮的延寿酒里..."她指尖金粉凝成小剑,刺穿自己眉心,"...掺着我的心头血?"
鲁王叔的狂笑戛然而止。他撕开锦袍,心口浮现的七星咒印正在溃烂:"不可能...那酒是楚汐亲手..."话音未落,尸身突然暴起掐住他咽喉,女尸腕间的红绳与欧阳政的狼牙烙印共鸣,将鲁王叔的魂魄扯出躯壳。
"将军府的酒窖第三坛..."洛楚汐的尸身开口,声音混着金石相击之音,"藏着我们出生时剪断的脐带..."她引着欧阳政劈开酒坛,浮出的血水中裹着枚玉珏——与他贴身佩戴的狼牙严丝合合。
皇陵方向升起狼烟。欧阳政的刀尖抵住尸身咽喉:"你究竟是谁?"却见尸身瞳孔泛起金雾,额间裂开道竖纹——正是双生胎特有的印记。祠堂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二十年前的产房幻象:稳婆将女婴足底烙得皮开肉绽,欧阳将军抱着男婴老泪纵横:"从此她只是鲁王府的棋子..."
幻象突转。八岁的洛楚汐跪在冰窖里,用银针将七星烙印改作胎记;十二岁的她偷换鲁王药引,用自己指尖血养着欧阳政的命灯;最痛的是及笄那夜,她剜出心头肉炼成替身蛊,只为替他挡下漠北咒杀。
"现在杀我..."复生的洛楚汐突然攥住刀锋,将咽喉送上刃口,"就能破双生劫..."她的血溅在星盘上,竟让九具冰棺同时开启。每具棺中都躺着对双生胎尸骨,最古老的那对身着前朝服饰,腕间红绳系着同样的桃木小剑。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欧阳政抱着逐渐冰冷的尸身跃入暗河,水中倒映的却不是自己——是个与洛楚汐生得一模一样的玄衣巫女,正在青铜树下结着红绳。当她抬眸望来,欧阳政看见她足底的七星烙印,正与自己掌心的灼痕共鸣。
"双生劫,九世结..."巫女的声音穿透水流,"这一世该你当祭品了..."她甩出的红绳缠住欧阳政脖颈时,怀中的洛楚汐尸身突然睁眼,心口桃木剑穗炸成金粉,在水底凝成命盘缺角。
暗河尽头现出天光。欧阳政浮出水面时,正看见漠北铁骑踏破祁国边关。为首的玄衣巫女高举青铜剑,剑穗上系着的,正是洛楚汐及笄时遗失的耳珰。当剑锋指向皇城时,他后颈的白发突然寸寸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