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穑时痕

欧阳劫指间的玉锁滚烫如烙铁，麦浪深处飘来血桂香。他看见十岁的自己从田埂尽头走来，脖颈挂着的银铃正在渗血——那铃舌分明是半截青铜脉。

"别过去！"他嘶吼着掷出玉锁，碎片却穿过幼年自己的虚影。当啷声中，孩童弯腰拾起的竟是二十年后的星晷残片。麦穗突然疯长，将男孩裹成虫茧，茧衣上浮现的星图正是往生殿主傩面的纹路。

洛楚汐的嬉笑声变得扭曲。追蝴蝶的女童突然转身，瞳孔里游动着青铜碑文："大哥哥也想玩捉迷藏吗？"她腕间银铃炸裂，飞出的不是铃舌，而是欧阳劫昨夜被吞噬的记忆光斑。

时空在此刻错位。欧阳劫的胎记裂开缝隙，青铜脉如根须扎进泥土。他惊觉自己正站在古神胚胎的命门位置，所谓二十年前的幻象，不过是星墟在血脉中投映的倒影。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往生殿主的声音从每株麦穗中传出。金黄的麦粒裂开，露出内部玉锁状的胚胎，"当年你娘剖开我的胸膛，取走的可不只是星髓。"

欧阳劫的脊椎突然刺痛。十二节椎骨依次亮起，在背后拼出残缺星图。当最后节椎骨迸发青光，整片麦田开始倒流——麦穗缩回嫩芽，嫩芽退成种子，最后连泥土都逆转为星砂，露出底下青铜巨鼎的獠牙状鼎足。

鼎内传来黏稠的水声。欧阳劫看见鼎壁渗出金色浆液，凝成自己不同年龄段的模样。每个"他"的心口都嵌着玉锁碎片，而那些碎片的裂痕走向，竟与洛楚汐的掌纹完全契合。

"所谓的轮回..."往生殿主的面容在鼎内液体中浮现，"不过是把双生子反复填入同一个模具。"他突然伸手扯出鼎中少年版的欧阳劫，将玉锁碎片刺入其眉心。

现实中的欧阳劫同位置迸裂伤口。青铜脉顺着血液逆流，在他眼球表面刻出星墟地图。剧痛中浮现的记忆令他窒息——产婆剪断脐带的瞬间，产妇将染血的玉锁塞进他口中，而窗外站着的，正是掌纹发光的女童洛楚汐。

麦田幻象轰然破碎。欧阳劫跪在真实的青铜鼎前，鼎中沸腾的星砂里沉浮着洛楚汐的银铃。当他伸手触碰，铃铛突然化作毒蛇，獠牙刺入胎记的瞬间，整座穑庙遗址开始坍缩成青铜胚胎。

"醒得真快。"往生殿主的骸骨从鼎底升起，肋骨间缠绕着星砂脐带，"可惜你娘用命换来的二十年，只够你走到这里。"

欧阳劫突然扯断自己的一截青铜脉。发光的血管扎入鼎中星砂，疯狂吞噬往生殿主的骸骨能量。当骸骨手指开始粉碎，他看见震撼真相——那些所谓的星髓，实则是历代洛楚汐被剥离的掌纹。

"你偷了她的命格..."青铜脉在欧阳劫喉咙处凝成刀刃，"来填补双生祭典的漏洞。"

刀刃斩断星砂脐带的刹那，穑庙遗址的地面裂开深渊。无数玉锁从地脉喷涌，在空中拼成环形监牢。往生殿主在牢内狂笑："看看你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玉锁牢笼映出星墟深处的画面：成年的洛楚汐正在青铜碑前剜出自己的星纹，碑文吸收精血后显现的，竟是欧阳劫的乳名。

"祭品从来都是双向的..."往生殿主的残骸开始重组，"她以为逆转祭典能救你，却不知你的存在本身..."

一柄星砂凝成的长枪贯穿牢笼。洛楚汐的声音从时空裂缝传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证明古神族的预言漏洞百出！"

欧阳劫的青铜脉突然软化。他看见自己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星髓，而是洛楚汐这些年被吞噬的记忆光点。当第一个光点融入心脏，穑庙遗址的青铜胚胎突然胎动，震碎了往生殿主的最后残魂。

晨雾散尽时，欧阳劫握着完整的玉锁站在麦田。远处的新坟前，年幼的洛楚汐正在埋下一枚银铃，铃铛里封存的星砂正闪烁着他的胎记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