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巫医手中的骨笛吹出苍凉调子时,欧阳政腕间的狼牙烙印正泛起青紫。地道石壁上渗出的血珠汇聚成溪,倒映着二十年前那场暴雨夜的杀戮——鲁王妃抱着死胎撞向盘龙柱,血溅在钦天监正捧着的七星灯上,燃起七天七夜不灭的幽蓝焰。
"少主可知这盏灯为何长明?"巫医枯槁的手指抚过灯盏缺口,"当年王妃剜心头血为引,将您的魂魄封在漠北圣山的狼神像里。"他掀开灯罩,灯芯竟是截婴儿指骨,裹着的帛片写着"祁国祚,漠北魂"。
欧阳政的佩刀劈碎灯盏,碎瓷却割破掌心。血珠坠入灯油的刹那,地道尽头传来铁蹄声,镇北侯腐烂的半张脸从暗影浮现:"公子以为逃得出七星阵?"他手中陌刀挑着洛楚汐染血的衣角,刀刃上凝结的金色血珠与灯油相融,竟在地面灼出北斗七星状的焦痕。
"侯爷错了。"洛楚汐的嗓音自穹顶传来。欧阳政抬头看见她倒悬在钟乳石间,素衣上的七星金纹正吞噬着洞顶萤光,"七星锁的是漠北龙气,您刀上沾的却是祁国皇血。"她指尖金针突然暴射,洞穿镇北侯左眼时带出团蠕动的蛊虫。
混战中,欧阳政的刀锋抵住巫医咽喉:"二十年前换子案,鲁王妃究竟为谁所迫?"骨笛应声而裂,露出内层的血书:"王妃绝笔,丞相通敌"。泛黄的绢帛间滑落枚玉扣,正是当年洛楚汐及笄礼上缺失的凤佩组件。
地道突然塌陷。欧阳政护着洛楚汐滚入暗河,湍流中她的金纹锁链缠住他腰际:"将军可还记得,八岁那年你赠我的桃木簪刻着什么?"他摸到簪身隐秘的刻痕——"死生契阔"西字,与鲁王府密室暗格中的婚书笔迹完全相同。
出水瞬间,寒光扑面。李丞相的私兵己将断崖围成铁桶,弩箭上淬着的金汁与洛楚汐腕间血痕同色。丞相抚着溃烂的面皮狞笑:"逆生蛊的反噬滋味如何?公主每道疤都在蚕食寿数吧?"
洛楚汐突然扯落发带,青丝寸寸成雪。她心口的七星金纹暴涨如锁链,将丞相钉在崖边古柏上:"相爷可知,这蛊虫最爱权臣脑髓?"金纹刺入太阳穴的刹那,丞相袖中滑出半卷圣旨——朱批"诛欧阳氏九族"的日期,竟是他们八岁分别那日。
崖底忽起狼嚎。漠北铁骑破雾而来,为首者高举的狼首纛上系着青铜铃,与听雨阁死胎腕间银铃纹路一致。巫医跪献玉珏时,欧阳政看清他颈后的黥面——正是洛楚汐贴身婢女春桃死前露出的漠北死士印记。
"请少主归位!"
三万铁甲齐声震得山雪崩落。欧阳政的刀却指向洛楚汐:"公主早就知晓我的身世?"他扯开衣襟,狼牙烙印与七星天枢位的疤痕严丝合缝,"这二十年守护,是为赎鲁王府的罪?"
洛楚汐的白发缠上他刀锋,发梢开出血色梧桐花:"将军错了,我守的是八岁那日梧桐树下的诺言。"她突然咳出金色蛊虫,虫身爆裂时现出段记忆——
暴雨夜的小公主跪求钦天监:"用我的命格镇他的煞,七星疤我愿受。"
山风卷起残雪。欧阳政的刀终于坠落,却见洛楚汐瞳孔泛起金雾——逆生蛊反噬的最终时刻到了。她将桃木簪刺入心口摇光位,七星金纹瞬间黯淡:"快走...去漠北圣山..."
话音未落,丞相府私兵己万箭齐发。欧阳政抱着洛楚汐跃下山崖时,看见她袖中滑落的婚书——"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落款竟是本该死在二十年前的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