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海在最后一声婴啼中凝固成镜,映出万千破碎的因果。欧阳劫跪在镜面中央,掌心抵着洛楚汐碳化的指骨。指骨下压着块焦黑的残碑,碑文正被血痂浸透——“葬吾于烬途,启尔于无烬”。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
洛无涯的残魂从倒影中浮出,镜瞳碎片凝成金丝缠上碑文。她的右眼嵌着因果树残根,每根须尖都吊着枚银铃碎片:“阿姊连碑文都是谎言……你可知她真正的葬身地?”金丝骤然收紧,碑文崩裂处露出暗格——里面蜷缩着粒桂子,裹着洛楚汐左眼的琥珀碎屑。
欧阳劫的蛛纹突然灼烧。
他捏碎桂子,籽壳内爆出猩红烟雾——雾中浮着初世闻鹤书院的地窖。烛火摇曳处,洛楚汐正将匕首刺入连体婴的脊背,金血顺着刀刃滴入青铜盏,盏中泡着的竟是欧阳政的半颗心脏!
“这才是弑神刃的淬炼法……”洛无涯的残魂在雾中扭曲,“以父心血饲子,九十九世方成。”
镜面轰然炸裂。
碎片如利刃刺入欧阳劫的灵台,剧痛中他看见骇人真相——因果树的根系根本不是桂树,而是由十万根脐带编织的网。每根脐带末端都拴着青铜婴儿,他们的异色双瞳正吞噬着虚空中的婚书灰烬。
“劫儿,看银铃内侧!”
洛楚汐的声音突然自脐带深处传来。欧阳劫扯断腕间玉镯,暗格中掉出半片银铃碎片——内侧刻着被血污掩埋的遗言:“娘宁剜双目,换你见真途”。
无烬之境在此刻降临。
青铜海蒸发后的虚空裂开猩红罅隙,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墟。骸骨堆积成山,每块骨头上都刻着诡异的童谣,浪尖托着艘双头白骨舟——左舟立着洛楚汐碳化的残影,右舟悬着往生殿主的琉璃心脏,心室中蜷缩着微缩的欧阳政。
“阿姊的戏该落幕了!”
洛无涯的残魂突然暴长,镜瞳碎片凝成青铜蜘蛛。蛛腹裂口处垂下银丝,丝端拴着欧阳劫的脖颈:“你以为她剜眼是为救你?不过是要你这双异瞳……替她看透无烬!”
欧阳劫的右瞳突然炸裂。
琉璃碎片刺入骨墟,在骸骨山巅凝成青铜碑。碑文被血月染成新谶语:“烬途尽处,双舟同归”。左舟的洛楚汐突然抬手,碳化的指尖点向虚空——那里裂开道缝隙,露出闻鹤书院地窖中未燃尽的烛火。
烛光映出《烬痕谱》真本缺失的末页:
“吾剖心为皿,饲痴念于烬途,终得弑神刃——吾儿无涯。”
白骨舟突然倾覆。
右舟的琉璃心脏坠入骨墟,砸起滔天灰浪。浪中浮出十万封被抹去的婚书,每一封的“同烬”二字都在渗血。血珠凝成洛楚汐的虚影,她赤足踏着灰浪,腕间银铃震碎虚空:“劫儿,踏过这烬途……才是你的生辰!”
欧阳劫的蛛纹离体暴长。
它们绞碎青铜蜘蛛,却在触及左舟时骤然碳化。洛楚汐的残影突然抱住他,碳化的唇擦过耳畔:“娘把真正的聘礼……藏在……”
爆炸声吞没余音。
当灰浪平息时,欧阳劫跪在骨墟中央。怀中只剩半枚玉镯,镯身嵌着粒石榴籽——遇风即长成参天巨树,枝头银铃花齐齐绽放,蕊心坐着微缩的洛楚汐。
她的掌心托着片桂叶,叶脉浮出第二季的谶语:
“《无烬录·卷一》
银铃噬月夜,骨舟渡魂时
——往生殿主 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