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恐惧
云昭缓缓抬首，望向穆衍真，穆衍真满是笑意的眸中映着两簇幽隐火光。昏暗中，他的嘴角微微。
云昭轻轻扯了扯他的袍角，重新将盖好了小鸡，缓缓退后了一步，收回火折子，井中霎时遁入昏暗，云昭喃喃道：“你不是有武功吗？为何还被困在这里？”
穆衍真微微笑道：“不是困，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便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云昭望着穆衍真，虽然他近在咫尺，但是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轮廓。井外是呼呼风声，井内却犹如一方安静的小天地，将风声隔绝在外。
“穆衍真，你有事情瞒着我……”
穆衍真沉吟片刻，“实不相瞒，在下的确还有事情不知该如何告诉公主。”
云昭顿了顿，“是你放走偃裳姑娘的真正原因吗？”
穆衍真不置可否，微微笑了笑道：“不知公主是否听闻过天罗教？”
云昭若有所思地喃喃念道：“天罗教……”她思虑片刻后，道：“未曾听过。”
“云泽与天罗教的恩怨，要追溯到我朝立国之初……”
前朝皇帝暴戾无端，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民间的各方势力纷纷揭竿而起，其中以天罗教众和云泽太祖的势力最大。天罗教以火焰为标志，有着严苛的教义，还有明文实录，各种典籍，供教众参阅。云泽太祖出于各方考虑，最后决定与天罗教联手攻破帝京，双方约好，到时平分天下。
谁知最后云泽太祖用计让天罗教与前朝军队两败俱伤，而后他先一步带人闯入皇宫，登上皇位，君临天下，对只剩残兵败将的天罗教赶尽杀绝。并开始大肆捕杀散落天下各地的天罗教众。自此天罗教式微，但是每个天罗教众都对此事耿耿于怀，于是一直暗中谋划布局，为的便是寻机推翻云泽帝王的统治。
云昭听完穆衍真的话，一直没有再说话。他知晓穆衍真不说实情，是为了顾及她的皇家颜面。
“天罗教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不曾想最近几年，他们好似又开始暗中活动了……”穆衍真望着云昭，“在下去见偃裳姑娘那天，在偃裳姑娘的婢女身上，看到过火焰标记。”
云昭顿了顿，“你是说，偃裳极有可能是天罗教之人？或是与天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偃裳姑娘真与天罗教有关，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穆衍真似笑非笑道：“天罗教暗中刺杀公主，为的便是挑起两国纷争，让云泽大伤元气，好坐收渔利。”
云昭思虑半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井上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公主……”
有昏黄的灯光自头顶细细打下，云昭仰首，看到了手执灯笼，正有些担忧地望着下面的长佶。她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应是焦急寻找他们许久了。
长佶有些疑惑道：“公主，你和穆公子……”
“无妨。我们这就上去。”云昭话音刚落，穆衍真便足尖点地，一跃而上，而后立在井沿，缓缓转身，向下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
穆衍真缓缓解开袍角，示意长佶看，“长佶，先帮我看顾下……”
长佶忙放下灯笼，也兜了自己的下袍，接过那两只小鸡。穆衍真一跃而下，落在云昭身侧，手轻轻扶上云昭的腰。云昭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回到了地面。
回去的路上，穆衍真又从长佶那边取回了小鸡，自己兜着，往回走。长佶走在前，执灯为两人照亮。
等两人将小鸡安顿好，吃过晚饭，云昭去看了泠泠后，就准备歇下时，长佶突然来报，“公主，南风回来了。”
云昭忙打开门，向穆衍真的房间行去。云昭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看到的是跪地不起的南风，和端坐桌前的穆衍真。
“发生什么事了？”云昭缓步走过去，“该不会是……”
穆衍真望着云昭，眸中满是笑意，“这次公主猜错了，南风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云昭在穆衍真旁边坐下，“知晓偃裳身后之人是谁了？”
穆衍真的目光落在南风身上，“南风，你亲自禀告公主吧。”
“是。”南风向云昭微行一礼，道：“属下按照公子吩咐，暗中跟随偃裳姑娘和她的婢女，他们在外躲躲藏藏几日，便回了京都。在夜半时分去了鬼市，并未回到公主第一次见她的那栋小楼，而是去了一间远离主街的不起眼的民居中。属下偷偷潜了进去，发现民居下有暗道。下面有三十多人好似在做什么祭献仪式，人人身上都有火焰印记，为首那人好似与偃裳姑娘在商议什么实情。属下听不清楚，后来害怕打草惊蛇，便退了出来，暗中派人守在附近，前来向公主和公子禀告。”
云昭沉吟道：“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天罗教的一个据点，真没想到天罗教徒竟隐藏在天子脚下。”云昭顿了顿，“当时为什么不抓了他们？”
“属下当时所带的人手不足，那些人都身负武功，我们担心若失败，就会打草惊蛇，让公主和公子的计划，毁于一旦。若想擒住那些人，还需公主去当地州府调兵……”
云昭突然站起身，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泠泠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京……”话音刚落，便欲向外行去。
“公主……”穆衍真起身叫住她，声音里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担忧。
云昭突然顿住脚步，回首望向穆衍真，她的眸中竟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痛苦神色，当触上穆衍真那双镇定的眸子后，这才缓缓淡去。
穆衍真斟酌词句问道：“公主，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云昭微微摇头，“我之前从未有过如此接近真相的感觉。今晚当我得知，我或许很快便能见到当初谋划杀我的那人时，我竟隐隐有些害怕。没有任何缘由的害怕，真奇怪，我明明就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但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