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动机
赵颜定定望了姜离半晌，没有说话。
云昭一边望着这边的情形，一边用负在背后的双手，从袖中掏出火折子，放在那个小瓷瓶底。
姜离看了一眼身侧的婢女，婢女立即会意，取了一把匕首，隔着栅栏递给赵颜。
赵颜缓缓垂眸，望了那把匕首片刻，缓缓接过，再次转身缓步走向泠泠。
泠泠怔怔望着赵颜，她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骂姜离，她的嗓子干痛嘶哑，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她的眸色很平静，干裂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苦笑。
赵颜木然地单膝跪在地上，看了泠泠片刻，这次他没有再犹豫，而是一把拔出匕首，想也没想地刺向泠泠面前的土地上，荡起了几许扬土，溅到泠泠眼中。
泠泠怔怔地望着那寒光潋滟的匕首，眸中泛起隐隐泪光。
云昭收起火折子，放在袖中，而后缓缓将那个小瓷瓶，塞到了穆衍真手中。
穆衍真看了她一眼，打开瓷瓶盖子，以袖遮面，佯装咳嗽，趁机吞下了解药。
“赵颜，我给你一个机会向我解释。”姜离缓步走近，隔着栅栏看着赵颜的背影。
“我不能杀她。”赵颜并未回头，他的声音带着深入骨髓的痛苦与绝望，那份沉重压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喘息，让他遁入地狱，无法得到救赎。
“不能杀她？”姜离目光如箭，“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现在却说你不能杀她？！”
云昭望了一眼穆衍真，解药至少需要两刻钟才能发挥效用，他们现在只有等。
赵颜怔怔地，没有回答。
“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姜离眸色沉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件事到底做不做？”
赵颜眸光微微颤动，他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坚定，“我不能杀她。”
他话音刚落姜离突然一脚踹开了牢房的门，一把提着赵颜的后领，迫着他看向自己。赵颜微微侧首避开她的目光不看她，姜离的眸中满是杀气，“少年，你可知背叛我的下场？！”
云昭有些紧张地望着穆衍真，用眼神问他解药是否起效，穆衍真微微摇头。他顿了片刻，索性敛袍坐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眼，勉力让自己心神安定，加快解药的效用。
姜离等不到赵颜的回答，便松开了他，下一刻她突然从他手中夺回那把匕首，而后在云昭的拦阻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他的喉管。
泠泠只看到寒光一闪，而后便有温热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过了良久，她才颤巍巍地抬首看向赵颜。
赵颜的身躯摇摇欲坠，他捂着脖颈，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渗出，滴落尘埃，他的前襟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踉跄了片刻，最后跌在了姜离的脚下。
云昭侧首望着穆衍真，焦急不已，如果是现在让她到赵颜身边，赵颜还是有救的。
穆衍真眉目舒展，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对外界之事，没有任何感知，但云昭看得出，他知道，因为他的额上已沁出一层汗珠。
泠泠望着倒在不远处的赵颜，颤巍巍地张口，她双唇颤动良久，竟然一个字都发不出。
姜离跨过倒地的赵颜，神色冷漠地向外行去。
云昭缓缓攥紧双手，望着穆衍真，心里一遍又一遍道：“快一点……快一点……”
当云昭听到隐隐的机关转动时，心下一沉，她这才想起，距上次机关箭阵发动，马上就又满半个时辰了，箭阵又到了发动时刻。
云昭有些僵硬地侧首望向赵颜，他所在的位置，正处在箭阵的中心。云昭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时间，因为下一刻，乱箭自上方疾射而出，不偏不倚地刺向了赵颜单薄的身躯上。
那一刻，泠泠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僵硬地摇着头，她声嘶力竭的喊声，“赵颜！”她的声音回荡在牢房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凄怆。
纷乱的箭雨中，赵颜落在尘埃里的面孔，满是血污，他望着泠泠，嘴角勉力扯出了一丝微笑，最后一刻，他的眸中满是释然。
云昭的身后也箭矢如雨，纷乱的坠地声中，她微微叹了口气，缓缓收回目光，望向穆衍真。
穆衍真的额上满是汗珠，片刻后，他豁然睁开双眼，一个旋身冲开了牢房门，身形一闪，便欺到了姜离身前，姜离原本正淡淡地望着赵颜，穆衍真的出现令她猝不及防，没有丝毫准备的她，最后被穆衍真一把扼住了咽喉。
穆衍真目光冷凝地望着她，“在下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一把扯下的她的面纱。姜离豁然转首，虽然只有一眼，但穆衍真也已经看清她的脸。
穆衍真望着姜离的侧脸，“竟然是你。”
云昭缓步走上前，想看清姜离的容貌。
这时恰逢姜离缓缓回过首，当云昭看清她的脸时，浑身一震，竟是偃裳！
姜离淡淡看了云昭一眼，“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你曾向当年救你的人立誓，此生绝不会对云泽皇室不利……”穆衍真望着她道。
偃裳望向穆衍真，她的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所以，我将当年救我的那人杀了，这样，这个誓言自然就不成立了……”
云昭怔怔道：“我早该想到的，你调香的手段虽然高明，但是并不能做出上次在江州迷倒我们几人的那种无色无味的香粉，除非是香粉中还调入了一定量的毒药。而这种毒药异常高明，除了姜离本人，无法能炼出……当初小环死前的反应，也一直令我有些奇怪，没想到这一切在今日都有了答案……”
姜离的眸中满是笑意。
“我曾经不明白你如此做的动机，现在也依旧不明白……”云昭望着偃裳，“你行事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真的想寻仇，岂不是手刃仇敌更加痛快吗？又怎会退而求其次，去刺杀仇人的女儿呢？我的父皇并非真的没有出宫之机……”云昭顿了顿，“除非，你也是受人指使，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