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青丝
牢房内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睡着了。云昭望着靠坐一角的穆衍真，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的沉湎睡梦中的面庞上，“穆衍真……”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泠泠和赵颜。
她并不指望能听到穆衍真的回音，因为他也已经有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为了帮她用身上所带的几样药粉调制出可以让他们武功恢复的药，他与她一样都是几夜不曾合眼，不同的是，他在白日姜离不来时，便会叮嘱云昭休息，他则守着她。
前几日云昭发现所配的药还缺几味药引，其中一项便是腕上血，穆衍真阻止了她伤害自己，没有任何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手腕，想到此，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他的手腕上，上面仍缠着血迹斑斑的布帛。她忍不住缓缓伸手触了上去，穆衍真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双眼，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抬眸望着她，似笑非笑道：“怎么还不睡？”
云昭缓缓收回手，“来到这里后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
“公主在担心赵颜和泠泠？”穆衍真问道。
“他本性不坏，只不过暂时被姜离迷了心智……”云昭顿了顿，“还有泠泠身上的伤，很严重，如果再受鞭打，后果不堪设想。”
云昭望着穆衍真，“我们不仅要设法保护泠泠，也要护住他的性命，我想让他活着向泠泠请罪……我想泠泠的想法也与我们同样……”
穆衍真微微点头，“目前解药所缺的最后一味药引是什么？”
“姜离的一根头发。”云昭道。
穆衍真微微笑了笑，“明天，在下设法取来。”
“穆衍真……”云昭突然定定望着他，“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穆衍真望着她，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姜离真是当年行刺我的幕后主谋，那她这次抓到我后，为何不立即杀了我？而是和我们玩起了杀人游戏。看姜离之前的行事，心思缜密，绝不会连夜长梦多这个道理都不懂……”云昭顿了顿，“还有我们至今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她到底想隐藏什么？”
“正如公主所言，她心思深沉，我们自然无法从她那里探听到什么。”穆衍真微微笑了笑，“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迟早都会知道，她想遮掩的一切秘密。”
云昭沉思片刻，向穆衍真微微笑了笑，“我去休息了。”
穆衍真微微点头，目送云昭转过身靠在另一个角落，缓缓闭上双眼，他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身上移开，缓缓落在了另一间牢房瑟缩在角落里的赵颜。他睡得极不安稳，好似做了噩梦，紧紧攥着双手，身体微微颤抖。
第二日，姜离再来时，穆衍真率先睁开双眼，望着姜离笑道：“姜离姑娘，在下想与姜离姑娘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姜离问道。
穆衍真微微笑了笑，“让在下代替赵颜为姑娘所用，再怎么说在下也是泠泠的相公，由在下鞭打她，岂不是能更有趣……”
“穆衍真，你以为我就看不出你的真实目的？”
“姑娘不同意的话，在下换一个交易……”穆衍真眸中满是笑意，“由我鞭打云昭姑娘，或是云昭姑娘鞭打我……姑娘意下如何？”
“好是好，不过我只有一条鞭子……”姜离顿了顿，“不如，你们用剑？”
“好啊。”穆衍真仍在笑着。
姜离取了一把剑，隔着栅栏，扔到穆衍真身侧。
穆衍真缓缓俯身取下，而后拔剑出鞘，握着剑缓步走到云昭跟前。
他定定望了云昭片刻，将剑倒转一下，将剑递到了云昭手中。
而后缓缓解开衣带，一边解一边转过身问姜离道：“姑娘，想看什么图案？”
“啊芙蓉。”姜离道。
穆衍真嘴角微微，“真巧，在下也很喜欢啊芙蓉。”他缓缓褪下长袍，露出了光洁的脊背，缓缓俯身背对着云昭。
穆衍真的背上仍带着之前的旧疤痕，那是之前为救她时，受伤时所留下的。
“怎么，云昭姑娘不舍得？”姜离有些散漫道：“如果云昭姑娘不舍得的话……”
云昭缓缓侧首望向紧挨着的牢房中，伏在地上虚弱至极的泠泠，和立在角落里怔怔看着这边的赵颜。片刻后她仰首望向姜离，笑了笑，“怎会？我也极喜欢啊芙蓉。”
话音刚落，便缓缓抬起剑，划向穆衍真满是疤痕的背。不多时，一朵妖艳的啊芙蓉便在穆衍真的背上绽放，鲜血轻轻划过脊背，没入穆衍真半褪的衣物间。
穆衍真自始至终神色微变，他望了姜离一眼，眸中满是笑意，他微微回首，“继续画。”
云昭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抬手，将剑尖触上了他的脊背。
“先停下……”姜离突然出声。
云昭蓦地顿住手，缓缓放下剑。
姜离看着穆衍真道：“穆公子，你先转过来，让我欣赏下云昭姑娘的画作……”
穆衍真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姜离，姜离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云昭姑娘的画技，有待提升啊。”
穆衍真微微笑着没有答话。
姜离顿了顿，“今们就到这里吧，来日方长，云昭姑娘趁这几日可以好好磨炼下自己的画技。”
云昭缓缓垂眸，遮去眼底翻涌的杀气，她淡淡笑了笑，“姑娘说的是。”
“云昭姑娘，请将剑还回来。”姜离道。
云昭看了正在穿回外袍的穆衍真一眼，缓缓归剑入鞘，隔着栅栏递给了前来的婢女。
姜离缓步走到赵颜所在的那间牢房，目光落在赵颜身上，“赵颜弟弟，你要时间，我也给你时间了。我让你做的事，你打算何时完成？”
穆衍真缓步走到云昭身侧，一边张望地看着赵颜，一边暗暗将手中的自己打结的两根长发放到了云昭手中。
云昭有些意外，她不知穆衍真何时取到的。
她缓缓握住，双手背在背后，将那两根头发放在了一个小瓷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