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别离
逼命之刻，南风突然闪身到云昭面前，用剑格下了李景瑜的夺命之招。
“我们后退。”穆衍真望着云昭，示意她随他一起向后退了几步。
云昭看了看面前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喃喃道：“没想到李景瑜的功夫竟会在南风之上。”
“南风在追踪李景瑜的途中极有可能被李景瑜所伤，所以才会来晚……”穆衍真顿了顿，“如今的南风仍旧处于下风，支撑不了太久。”穆衍真回身，缓缓看向云昭，“你乘马车先走。”
云昭看了穆衍真一眼，发现他眼中满是坚定，她点了点头，向马车行去。
谁知刚行至马车前，就准备上车，穆衍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她刚回过身，穆衍真突然身形一顿，一把将她抱住。
云昭这才看到了几步开外立着的李景瑜，他手中所执的剑，鲜血正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云昭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双手，发现上面竟满是鲜血，那是刚刚穆衍真抱住她时，她下意识地轻抚上他的背沾上的。穆衍真他帮她挡下了这一剑。
云昭怔怔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愣了片刻，慌忙去摸他手腕上的脉，所幸还有救。
李景瑜不由分说地再次向她挥剑，云昭觉得自己这次躲不过了，电石火光那一刻，她突然一个转身将穆衍真护在身后，让自己的背对着李景瑜的剑锋，云昭望着怀里的穆衍真，微微笑了笑，“没想到会和你一起死。”
“李大哥！住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李景瑜的剑生生顿在云昭的背上方，锋利的剑刃吹毛断发，将随风荡起的长发划断，掉落在地。
云昭回首看向声音起处，发现小蝶穿着一件白色披风，立在风中，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衫，身体越发显得瘦小单薄。
“李大哥，你不能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小蝶看着李景瑜。李景瑜仍僵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回头。
“李大哥，你曾经问过我为何要救你。今天我就告诉你。”小蝶眼中有隐隐泪光，“为了能苟活在世，我什么事都做过。我不仅背叛了我的父母，还背叛了救过我待我如亲妹妹的小乙……”
小蝶偷东西被人发现，为了活命，便将此事推到了小乙身上。不仅如此，她还把之前所有犯过的案全部推在小乙身上，小乙默默帮她担下了一起罪责，被愤怒的失主毒打一顿，一只眼睛被打瞎，最后被判了流放。他被驱赶着离开宜城那天，小蝶偷偷躲在人群里看他。往日风流倜傥极爱整洁的他，那天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他也从人群里发现小蝶了，他只看了小蝶一眼，随后像陌生人般移开了目光。虽然只有一刻，但小蝶也看到了他心如死灰的眼神……他曾经说过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会背叛他，但绝不可能会是她……结果她却将他背叛得那么彻底。没过多久，小乙在途中自杀的消息传回宜城。
小蝶将自己关在家中三天闭门不出，随后便重新开始行窃。她便是在那时遇到的李景瑜。家有余财，却视金钱为无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会一心求死，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接近他。
她偷偷去打听了他的过往。当得知，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真正原因后，她就真的再也无法坐视。这世上有一个人一直做着她穷尽一生也没有勇气去做的事；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光，将她身上的丑恶不加保留地全部映照出来。当她遇到他后，她才知道她的宿命就是守护它，无论自己怎样落魄怎样卑劣都要守护它，因为那是支撑她继续苟活于世的唯一理由。
“当年你没有按照那人的要求刺杀送亲队伍，不就是因为你不愿滥杀无辜吗？你为了坚持自己的信念，受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的多折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失去至亲、爱人都不曾让你屈服……”小蝶望着李景瑜的背影，“李大哥，虽然曾经你身体受创，不良与行，但你一直都是有尊严地活着……我希望你这一生都有尊严地活着……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像我一样，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有泪水轻轻划过小蝶的面庞，“我绝不会看着你变成我这样……”
李景瑜眼中仍是万年寒冰，他缓缓收回剑，而后作势就欲再次砍向云昭。
身后突然传来，刀剑刺入身体，以及鲜血喷溅的声音。
李景瑜猛然收住剑，一时怔在原地，他眼中的寒冰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良久，他才不敢置信地回过首。
小蝶颤巍巍佝偻着身子地立在风中，她握着刺入她心口的匕首，鲜血染红了她的前襟，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地。
她定定望着李景瑜，眼中满是倔强。她紧紧握着匕首，继续蓄力。
李景瑜手中的剑猝然坠落在地，他突然疾步冲过去。而小蝶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向下倒去。
李景瑜将小蝶揽在了怀里，瘫跪在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疼惜，“孟小蝶！”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小蝶在她怀里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李景瑜微微摇头，他的眼中满是担忧。小蝶的双眼弯成了一对月牙，“我说过的，我不会看着你变成这样的……”
“孟小蝶，不要走。活下去。”李景瑜看着她的眼睛，“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我这就去……”话音刚落就欲抱着她起身。
云昭已慌忙赶到这里，“先不要动。”
李景瑜依言停下动作。
云昭查看了下小蝶的伤口，又搭了搭小蝶的脉，最后背转过身，痛苦地阖上双眼。
“我……想回宜城……”小蝶的瞳孔已开始涣散。
“好，我现在带你回去。”李景瑜抱着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向宜城的方向行去。
云昭远远望着李景瑜的身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