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母亲过世的那一天。被父亲扼住脖子的母亲,一直看着小蝶,她的眼中竟满是释然。下一刻,小蝶突然出现在了河边,她看着河水中的父亲放弃了挣扎一点一点沉入水底。随后她重重倒在了地上,看着李景瑜那双黑色皂靴,由远及近,而后抬脚跨过自己,耳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缓缓阖上双目,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那一刻万箭攒心的痛席卷周身,“不要……你们不要这样……”当小蝶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时,看到的却是守在床畔的云昭。
“做噩梦了?”云昭扶着她重新躺下,“还是先躺下吧,你的伤口还未完全恢复,需要静养。”
小蝶有些虚弱地阖上双目。
“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云昭缓缓起身,打开门就欲离去时,身后突然传来小蝶的声音,“姐姐,谢谢你。”
云昭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轻轻掩上门。云昭在门外顿了片刻,抬步离开,径直走向穆衍真的房间,她在外敲响了房门。
“请入内。”门内传来穆衍真的声音。
云昭推门而入,穆衍真正端坐在屋内饮酒,他手执琉璃杯,眉目被身旁的灯火镌刻得犹如画卷一般。
云昭在他对面落座,他为云昭斟了一杯酒,然后轻轻将酒壶放回原位。
“还是桃花酒。”云昭望向他。
穆衍真似笑非笑道:“在下是个念旧之人。”
“我又探查了一遍李景瑜的房间,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云昭道。
“是何线索?”
云昭从袖中摸出一个穗子,递了过去。
穆衍真没有伸手去接,他定定望着那个穗子片刻,“此物应是出自玉妍坊。”
穆衍真取下腰间的护国玉,将它放在灯下,示意云昭来看,“在下的穗子也是出自玉妍坊。为官之人的腰牌令牌,通常都会拿去玉妍坊,让里面的绣娘帮忙打穗子。去的官员多了,玉妍坊后来便只接待达官贵人。”
“你的意思是,来见李景瑜让他性情大变的人,极有可能是为官之人?”云昭有些意外道。
穆衍真沉吟片刻道:“虽说是为官之人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这人定然与为官之人脱不了干系。”
“如果是一名官员给了那人令牌命他行事,那么他完成任务之后,这个令牌定然还需交还回去。当他发现穗子丢失,遍寻不到后,一定会前往玉妍坊。”
“正是如此。”穆衍真微微笑了笑,向外叫道:“南风。”
南风推门而入,向他行礼,“公子。”
“派人守在江州玉妍坊分号附近,发现进出有可疑之人,立即禀报。另外飞鸽传书京都,命他们也时刻留意光顾京都玉妍坊那边的人。”
“是。”南风退了出去。
小蝶的伤虽然并未伤及要害,但是伤口较深,需要卧床静养。云昭时常会去看她,她和平日一样,整日嘻嘻哈哈的,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云昭总觉得她和往日相比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同,云昭也未曾看出。
云昭虽然认为李景瑜会再次对他们下手,但是一连几日,都未见李景瑜现身。
云昭刚从小蝶房中离开,便看到穆衍真向外行去。
“发生何事了?”云昭问道。
“他们发现那个神秘人的踪迹了。”穆衍真道。
“我随你一起去。”云昭忙走了过去。
穆衍真微微笑了笑,“马车就在门外。”
穆衍真手下的人,在玉妍坊外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其中五人偷偷跟着那人,另外一人进玉妍坊查探过后,回来禀报。那个神秘人如今向城门的方向行进,看样子是打算回京都。
云昭和穆衍真刚坐上马车,便听到南风禀告道:“公子,发现李景瑜的踪迹了。”
“带几人去追,要活口。”穆衍真道。
“是。”南风领命离去。
当马车行到城门口时,正遇到穆衍真一名手下折返回来带路。马车跟着那人在一个破庙前停下。
云昭和穆衍真下了马车,立即有人来禀报,“启禀公子,那人现在正在破庙中。我们已在周围布防,等待公子指使。”
“活捉他,小心行事。”
“是。”那人朝旁边挥了挥手,随后几人一起向破庙行进。
谁知这时庙內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呼声。这时庙门被撞开,一道人影满身鲜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正是穆衍真手下所说的神秘人。他惊魂甫定地向庙內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此生最害怕的鬼魅一般,捂着身上的伤口踉跄着拼命逃走。他的身后,一名男子正握着剑自庙內缓缓步出,他的剑上满是血痕,身上也满是溅上的血迹。他的眼神冷若冰霜,竟是李景瑜!
李景瑜轻巧地便追上了逃窜的黑衣人,随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黑衣人重重倒在地上,李景瑜缓步走近他。然后举剑一剑又一剑砍了上去。
云昭缓缓移开目光,不忍再看。
谁知下一刻,云昭的耳畔突然想起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当她举目望过去时,竟发现李景瑜不知何时已到了他们跟前,正提剑缓步走近他们。他的身后,是全部倒地的穆衍真的手下。
他一步一步走近他们,仿佛来自地狱向他们取命的恶鬼。
“他们向你承诺了什么?杀了我们你就能达成愿望吗?”穆衍真神色如常地望着他,“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同样可以帮你达成。”
李景瑜没有说话,剑尖划过地面,响起令人战栗的声音。
“李景瑜,这个世上当真没有你在乎的人或事了吗?”云昭望着他,“小蝶虽然什么都不曾说过但我知晓她一直在等你。当初她为了救你,险些丢掉自己的性命。你应当也知晓她对你做的这一切对吗?所以,你故意避开了她的要害……”
李景瑜缓缓停下脚步,他看向云昭,眼中仍是千年寒冰,下一刻他突然向云昭挥剑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