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匕首
在寒光逼近自己面颊的前一刻，云昭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但是那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她缓缓睁开双眼，望向了紧紧握住她手腕的穆衍真的那只手。
穆衍真正站在她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云昭定定望他片刻，“你的双腿何时痊愈的？”
穆衍真迎着云昭的目光，微微笑道：“刚刚。臣该谢陛下医好了臣的双腿。”穆衍真一边说着，一边自她手里取回那把匕首，细细端详着那把匕首，“这把名不见经传的匕首，沾了臣的血便能流传于后世了，无需再沾染陛下的血。”
“太医院不会容许一国帝王，脸上有疤痕，若朕与你一同受伤，他们才会尽全力医治。”
穆衍真似笑非笑望着云昭，“陛下，徐太医可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应该不会对他如此不信任吧？”
云昭定定望着穆衍真，没有说话。
穆衍真望了云昭片刻，沉吟问道：“难道陛下认为亏欠臣？”穆衍真顿了顿，“臣昔日还曾和他人筹划想谋夺陛下的性命，如今陛下对臣的不杀之恩，臣已无以为报……”
云昭微微笑道：“穆大人，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朕将你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折磨你。你说得很对，朕赦免你的死罪，便已经对你格外开恩了。”
“陛下今晚梦到了什么？”穆衍真不紧不慢地问道：“是梦到了臣妄想对陛下不利吗？”
云昭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每一晚都是吗？”穆衍真追问道。
云昭看了他一眼，仍旧没有说话。
“所以陛下就想各种方法罚臣，因为臣虽然不曾真的刺杀陛下，却在梦中刺杀成功了。”穆衍真微微笑道。
穆衍真在云昭宫中的每一天，云昭都会想方设法刁难他，而且甚至还有些喜怒无常。
“穆衍真，朕这几日一直在想，怎么处置你才好。是将你留在身边，还是囚在牢中，还是……”云昭喃喃道：“牢房你呆过，朕的身边你也呆过，但是你的府上，自朕登基以来，你还未回去过……”
穆衍真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你若想回去，朕愿意放你回去。”云昭望着穆衍真，“你离宫之后，朕会派人守在你的府外，朕有生之年，你不能跨出府门一步。同时朕也不会再见你。”
穆衍真微微垂眸，沉吟道：“陛下会如何处置清宁公主？”
“长公主生在皇家，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她这一辈子，都绝不可能再出宫了……”云昭看了穆衍真一眼，“穆衍真，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好好考虑你的去留，过了今日，朕就会反悔。”
穆衍真微微仰首对上云昭的目光，“陛下会做噩梦惊醒，是因为臣再身边吗？”
云昭微微摇头，“不是。”
“那臣想好了……”
“是去是留？”云昭问他。
穆衍真缓缓跪倒在地，“臣愿像如今这样侍奉陛下左右。”
“穆衍真，你有着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但是你的才华终其一生都无法被朕所用，朕可是会将这些怨气全发泄到你的身上。”
“陛下有治世之能，没有臣的辅佐，昭样能成就千秋基业，成为一代明君。”
“明君？”云昭轻笑道：“穆大人又忘了，朕想做的可是一个暴君，可以为所欲为，呼风唤雨，让民间，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穆衍真微微垂眸，“陛下如今频生噩梦，明日让徐太医好好诊治下。”
云昭不置可否，“朕要歇息了。”
“臣告退。”穆衍真向云昭微微行礼，退出了云昭的寝殿。
门外的长佶望到穆衍真是走出殿外的，竟然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穆大人，你的腿……”
“被陛下治好了。”穆衍真微微笑道。
“明日奴婢去请徐太医，来为大人再瞧瞧。”
穆衍真微微摇头，“虽然脚步虚浮，却是长久不曾行路所致，我已无恙。还是请徐太医来为陛下再请下脉吧。”
“陛下……”长佶有几分欲言又止。
“陛下怎么了？”穆衍真追问道。
“陛下自从徐太医上次请过平安脉之后，就再也不允他来请脉了。”
穆衍真有几分意外，“陛下可有说过为什么？”
“陛下只说是医不好的。其余的，任奴婢怎么旁敲侧击地问，陛下都没有再透漏一字……”
穆衍真定定望着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若有所思。
“穆大人，是不是可能因为是徐太医这个人……”半晌后，长佶出演打破了穆衍真的思绪。
“此话怎讲？”穆衍真望着长佶道。
“徐太医毕竟昔日行刺过先帝，会不会有可能陛下对他有戒心，才不让他请脉的……”
穆衍真沉吟道：“如若陛下对他有戒心，就根本不会让他做太医令。更不会将他留在身边……”
长佶望着穆衍真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异样。
“你是想说，陛下都这样直接把我放在身边了，所以徐太医也有可能……”
长佶摇头，“徐太医怎能和大人相提并论？”长佶看了穆衍真一眼，嗫嚅道：“奴婢看得出，陛下对大人仍有感情。只是陛下遭受了太多的背叛，所以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陛下与大人，之间的阻隔太多了，即便没有昔日的刀剑相向，也有很多无法走到一起的理由……”
穆衍真静静地没有答话，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远方模糊的夜色中。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被密布的阴云遮住，黑漆漆的夜色重新降临大地。
“虽然两年前，大人与陛下决裂，誓死效忠先帝，与陛下势不两立，但陛下并没有真正恨过大人。陛下曾向奴婢提过，当年她无法做到放弃一切，和大人一同离开京都，所以她也不会恨大人，罔顾你们的感情，效忠先帝。她只是，只是昔日受了太多哭，如今强硬惯了，不知该如何面对大人和长公主……奴婢知道大人一直在受苦，陛下的性情，伤人三分，自伤七分……”
